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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考试(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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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天就要开学,母亲带着我去县城,到百货商店给我买了一件天青色的夹克衫,一条咖啡色的裤子,还有一双白色球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在春节拥有新衣服。在此之前,我们兄弟四个每年只有过春节才会有新衣服穿。母亲拿着钱和布票,到村里的商店买若干尺绿色、蓝色或灰色的斜纹布,然后送到毛五爷家,请毛家五奶给四兄弟量尺寸,进行套裁,这样会省一点布料。其结果是,我们兄弟四人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后来大哥长大了,开始自己买衣服穿,参加套裁的就减少到三个人。我们兄弟几乎是一套衣服从年初穿到年尾,冬天套在棉袄棉裤的外面当罩衣罩裤,春、夏、秋当做单衣穿,到下一个春节来临,基本都穿烂了。而现在,我即将要上初中,母亲竟然如此大方地额外给我置办了一身行头。

晚上,母亲又给我一张五元的钞票,正面是一个戴着防护镜的炼钢工人,手执钢钎在捅什么东西,背面是一台挖掘机在进行露天采煤。她说:“明天就开学了,这是你一星期的零花钱,买笔本用,饿了就买点吃的。”可见她是爱我的。我说:“我花不完那么多钱。”她就又说:“我没要你花完,就是特意给你多揣点,万一有急事用。”又补充道,“以后你每星期回来,不管花剩多少,我都给你添满五块。”

九月一日清早,阳光非常明亮,天空特别蓝,空气中流动着秋天的凉意。生产队两挂大马车拉着我们十四个学生从村里出发,我这才发现,只有我、毛晓红、洪家娟和左秀芝穿着新衣服,其他同学都是旧的。我、毛晓红和洪家娟肯定都是父母给买的,左秀芝肯定是她自己采山菜挖草药赚钱买的。马车经过河西主街,来到村南的公路,途经毛家沟和五凤楼的沟口,爬上油芦沟岭,又顺着崎岖陡峭的下坡来到岭下,车闸发出吱吱的声响,与马头上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岭下山根,有一趟红砖瓦房,是县公路管理段油芦沟道班所在地,里面住着两家养护工人和家属。沿着公路继续前行几公里,路左是一座名叫朱家村的小村子。再走几公里,路左是一座很小的陵园。再下一条坡路,向左转个大弯,就到了大庙子村。大庙子村是公社所在地,有汉族和朝鲜族两个生产队,中学校园就在进村的村口路左,附近分别是汉族小学、朝鲜族小学和朝鲜族中学。

我分在初一四班,神奇的是,竟然与所有的小学同学都不在同一个班。还有,我也没有看见那个穿红色夹克的圆脸女孩,心里略微有一丝小小的失望。她分在别的班了,或者此前根本就没有通过升学考试,不得不辍学了。学制改革前,大庙子中学共有四个年级,六七年级招生范围仅限大庙子村里,八九年级招收全公社各个村的学生。学制改革后,变成初一到初三共三个年级,招生范围是全公社各个村,高中两年将来都要去县城就读。原本学校操场里边高台上那趟红砖瓦房,是教师办公室和教室,操场外边靠近村里主干道的灰砖瓦房,是学生宿舍和食堂,如今教室不够用了,就把学生宿舍也改成了初一的教师办公室和教室。我们初一四班在面对校舍的最左端,因为地势低,房子矮,室内采光不好,阴天时看黑板有些累眼睛。

我们报到完毕,背着行李沿着主街穿过整个村子,来到村子另一端的学生宿舍,这里是两趟红砖瓦房,原来是知青点。每个房间新打了两铺黄泥火炕,黄泥尚未完全烘干,我们就来了。我被分在靠路边的那趟房,这里男生宿舍共有两间,每间住二十人。女生宿舍只有一间,也住了将近二十人,王小凤和郎艳晴就住在那里,与我成了隔壁邻居。她们的初一和初二是在太平村读的,现在来这里读初三了。从今年开始,太平村学校就只有小学一到五年级了,学校也更名为太平村小学。她们房间的隔壁,是厨房和宿管老师的值班室,让初三女生挨着宿管老师住,是防止她们遭到社会上的小流氓骚扰。

同样来读初三的,还有二堂哥洪家磊、关老三的二哥关贵祥和严淑琴的二哥严树清等人。前两个人都会骑自行车,无须住校,每天走读,严树清因为两年前患了一种怪病,左腿骨髓疼,疼得整天哭爹喊娘,基本治愈后,那条腿短了半寸,骑车使不上劲,也跟我们初一学生一起住校。其他村子的学生,家里有自行车,本人也会骑车的,也都走读。离大庙子较近的村子,还有每天徒步来上学的,比如朱家村的朱秀娟等同学。我还不会骑车,家里大哥上中学时骑的那辆自行车早就成了废铁,只好暂时住宿在这里了。

晚上睡觉,十个男生挤在一铺炕上,翻身都有些费劲。半夜冻醒才发现,我的被子被顾富波拽了去,而他的被子被另一个同学拽了去,另一个同学的被子却闲在一边。新打的黄泥炕没有干透,潮气熏到了我的尾椎,皮肤上起了一片红疙瘩,奇痒无比,上课时总要忍不住隔着裤子去抓挠。

更糟糕的是,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主食每天都是玉米碴子干饭,菜就更可怜了,不是土豆丝汤,就是萝卜丝汤,根本没有什么味道,简直难以下咽。母亲知道了,就经常托二堂哥给我带吃的,有时候是一罐头瓶用荤油炒过的咸菜,有时候是几张白面糖饼。二堂哥并不愿意帮忙,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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