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两个旋小子的前世今生（1 / 2）

蔡恒星和朱十九坐在录影棚观众席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搭着家庭生活场景的舞台上，柳莎莎和她的搭档们正在录制方言情景喜剧——《埔岭一家亲》。柳莎莎演的是一个热情泼辣、喜欢八卦的咂亩（中年妇女），虽然是埔剧花旦出身，柳莎莎却很能放下身段，把一个抠门势利、一肚子小算盘的小市民角色演得活灵活现，关键这个反派角色还充满了喜感，她的每个包袱都响了，动辄全场爆笑。

情景喜剧需要观众反馈，不然他们也不会坐在录制现场。今天是这套情景剧录制的第一百集，当年柳莎莎接下这个大掉身价的角色时，根本没想到会因此转型成喜剧演员，也没想到这种婆婆妈妈的短剧能成为埔岭的文化标签。今天剧组发了家属赠票，不过蔡家辉说有事不能来，让朱十九捡了便宜来电视台开眼界。

中场休息时，前排有两个年长的观众聊起天来。“你见过柳莎莎年轻的样子吗？她当年可是埔岭第一美人，她的蓝衫旦和彩罗衣旦都是最好的。”

旁边的那个感叹：“当然见过，现在她起码胖了五六十斤，太可惜了。”

“可她还是很美呀，瘦的时候是赵飞燕，胖了就是杨玉环。”

“太美搞不了喜剧，她现在这样更有魅力，原来埔剧团那些人也就只有她还这么成功了吧？”

“是啊，我们全家都喜欢她，连我小孙子没事都模仿她……”

刚才朱十九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蔡恒星却一直严肃地看着舞台。此刻见他还在发呆，朱十九捅了他一肘。“喂，你是来演观众的，不给你妈捧场吗？”

蔡恒星叹了口气。“有什么好笑的。”

“很搞笑啊，她演得太好了，现场效果比电视上还要好，我都要当她的粉丝了。”

蔡恒星苦笑地低声道：“觉不觉得，跟我妈演戏的那些人是不是比我们还像家人？”

“吃醋了？逢场作戏嘛，演员的自我修养懂不？”

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很快引起了编导的注意，有工作人员向他们打手势示意噤声，他们安静了下来。

这晚的录制结束时已是午夜，在导演喊卡之后观众的掌声还很热烈，柳莎莎带着让人如浴春风的笑容出来谢幕，说感谢大家陪着熬夜，即兴加演一小段《荔枝记》。

虽然柳莎莎先打底说自己好些年不唱戏嗓子已经不行了，但一开嗓，那清亮悦耳的唱腔，一颦一笑的身段做派，让人立时忘了她是个年过半百现在专业搞喜剧的胖阿姨，分明还是当年地方戏舞台上那个娇俏可人的二八佳人。一个段子结束，全场掌声雷动，比看柳莎莎的喜剧还要热烈，几个年长观众更是如痴如醉，演员全退场了还久久不肯离去。

朱十九打了个哈欠。“现在可以放我回家了吧？”

“不行，这么晚了我妈一个人回家不好。”

“正好你接她回家啊。”

蔡恒星不想说自己害怕单独跟母亲在一起，便换了个说辞。“你不是要陪睡吗？我那个噩梦……”

朱十九无奈地：“好吧，我陪你们回家，看你今晚又梦见什么妖蛾子。”

有朱十九在，母亲多少会顾及面子不教训他了，蔡恒星松了口气，他这些天被噩梦折磨得心力交瘁，不想再面对来自母亲的压力。

母亲的化妆间门开着，花香扑面而来。记忆中她换过很多地方的化妆间，她总是坐在一片灯火辉煌中。蔡恒星关于辉煌感的认知，就是从母亲谢幕时的掌声、化妆间的灯光开始的。柳莎莎从来都是璀璨耀眼的太阳，从小到大，蔡恒星总觉得自己是她光芒下一抹黯淡的影子。

柳莎莎一脸疲惫地正对镜卸妆。热情洋溢、魅力四射、精力充沛、八面玲珑，那都是外人眼里的柳莎莎，只有蔡恒星知道母亲如火山一样高能的外表下，是冰山一般的低温和坚硬。

化妆台上放着一大捧香水百合，花上别着一张手写的卡片——收视长虹。这个龙飞凤舞的字体好眼熟。不知怎的，蔡恒星有些心虚地伸手撑在化妆台，挡住了朱十九看到卡片的视线。“妈，我们来接你回家。”

柳莎莎刚想说什么，从镜子里看到朱十九跟进来，立刻冲镜中的他笑了：“十九来了啊！哎呀越来越帅了，很快就要喝你的喜酒了吧？”

“快了快了，到时一定请阿姨喝酒，我还想请您当表演嘉宾呢，就怕请不来。”朱十九这会可不叫人太后了，一脸丧权辱国的媚笑，跟他在公司领导面前一个样。

“没问题！十九的面子一定要给的……”柳莎莎侧头转看蔡恒星，脸上笑容显然易见地收敛了，只是语气还算和善，“阿星，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个应酬。”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蔡恒星略显犹豫。

“不用担心，会有司机送我的……”说话间，放在化妆台的大哥大响了，柳莎莎拿起电话，脸上顿时又绽开如花的笑容。“哎，你太客气啦！不成功不成功，都是你们这些老朋友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