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长乐未央（1 / 2）

齐晏闻言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理直气壮，“有何不可？多喜庆吉利。”

“阿晏阿姊再给你找两句别的，咱们重新写一副好不好？”宋清嘉柔声哄道，她实在是觉得把自己的名字贴大门口这件事有些羞耻。

“不好，阿姊。这一副必须贴在大门上，否则其他的我也再不写了。”

齐晏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定，宋清嘉退让说可以把这副贴在他房间的门上，依旧遭到了他的严正拒绝。

两人又拉扯了半天，最终还是宋清嘉败下阵来，终究是忍着羞耻把那副对子贴了上去，心中唯一的安慰就是村里本也没几个识字的，大家贴对子都是图一个喜庆罢了。

多亏了齐晏的配合，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对子总算是赶在午时之前就全部贴毕，可也误了用午饭的时辰。

于是他俩干脆就不吃了，打算把午饭和年夜饭并做一顿，早些吃就是了。

而宋清嘉在为年夜饭做准备的时候，齐晏则一个人跑到大门口对着他那副得意之作看了良久。

他越看越喜欢，叫宋清嘉过来陪他一起欣赏，被宋清嘉断然拒绝了。

等到宋清嘉再次看向齐晏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竟是把家里除了他们俩以外的唯二两只活物——大花和小花抱了出来。

大花和小花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两只鸡依偎在一起抖如筛糠。齐晏丝毫不顾，只是掰着它们的脑袋让他们看那副对子，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宋清嘉满头黑线，却也不敢上前，怕他硬拉着自己留下跟他们一起，那场面她简直想想就头皮发麻两眼发黑，只装作没看见般一闪身钻回灶房。

故而终究还是两只鸡默默含泪扛下了所有。

刚刚过了申时，宋清嘉和齐晏就吃上了这顿并不算丰盛的年夜饭。因为他们两个实在是吃不下多少，做多了也是浪费，只包了荤素两种馅料的饺子走个过场。

往年的年三十，宋清嘉都是很忙碌的。

因为要辞旧迎新，她会赶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把整个小院从里到外拾掇一遍。她们这边有说法，新年的头一天是不能做杂务的，否则将来一整年都要劳累。

可今年宋清嘉的活却是少了不少。因为齐晏住在主屋的缘故，往年最需要费劲打理的主屋纤尘不染的，根本没有重新洒扫的必要，其他地方也都有齐晏帮着整理。

所以二人早早就吃好饭，洗好了碗筷，无所事事地围着火盆煮茶取暖，慵懒极了。

在暮色渐沉的时候，小院又飘飘扬扬落起了雪。

宋清嘉有些昏昏欲睡，托腮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和满室的火光，决定做些什么，否则她今晚定是守不了岁了。

她兴冲冲地拿出写对子没用完的正丹纸，又找来好几根竹竿和一把柴刀，吩咐齐晏把纸张裁成等大的长条，自己劈起竹竿来。

二人分工合作，很快小屋的地上就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竹条和红纸。

做完这些，宋清嘉坐在火盆旁边，把弯折的竹条放在火苗上炙烤，烧掉毛刺的同时固定弧度。齐晏则在搓麻绳，平时用的麻绳太粗了，需得分成六股后再重新搓细。

至此，准备工作全部做完。

二人配合着将弯曲的竹条用麻绳固定在一起，一个微扁的球形框架被做了出来。接着宋清嘉又用白日里贴对子剩下的米浆，把红纸一张一张地糊在了竹制的球体上。

一盏灯笼就这么成型了，德昭十一年也即将迎来它的最后时刻。

齐晏这时才明白宋清嘉是在做什么。

他感觉很新奇，以往他虽然是见过灯笼这种物件，但是却从没亲眼看过它从细条条的竹竿变成圆滚滚一团的过程。

宋清嘉跑去厨房找来平时盛腌菜的小碟，把原本有些长的蜡烛一掰两半，点燃后用烛泪固定其上，将小碟从灯笼顶部的开口塞进去，正好架在底部较小的开口上。随后拿着火折子探入灯笼，重新点燃引线，红彤彤的火光霎时打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可谓人面赛桃花。

二人都抬起头看向彼此，相视一笑。

宋清嘉站起身，用一根竹竿挑起了灯笼上的麻绳，然后塞进了齐晏手中。

“送你的，去玩吧。”

齐晏慌手慌脚地接过，如获至宝，激动得面红耳赤，甚至在原地转了个圈。

他在屋子里踱步还嫌不够，提着灯笼蹦蹦跳跳就冲进了雪夜里。

穿着兽皮夹袄的漂亮少年站在漫天飞雪中，微红的脸颊被领口处一圈毛茸茸的白狐绒围着，墨发青眉，丹唇皓齿，一双黑玉般的眸子弯成了月牙，被跳跃着的大红色火光映得忽明忽灭，有如星子。

此刻的天穹是泛着靛蓝的墨黑色，墙头瓦上的白雪细细碎碎闪着微茫。

齐晏一团绚烂的红色矗立在这片清冷的天地中，仙姿迭貌，般般入画，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陪衬，好像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此刻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