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3 / 3）

俞笑百般聊赖地站在门口发呆，从大厅内刮来得冷风透过制服的布料刺得她有些发冷，俞笑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低头从文件袋里抽出文书再次检查了一遍。

“来了。”俞笑抬眼望去，见有三人走了过来，中间戴着银质手铐、被人控制住胳膊的老人自然就是年逾花甲的何常成，他穿着一身不算厚的灰色棉衣，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待他们走近了，温肃才走上前，他先是向那两名负责押送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才将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打开示意了一下：“何检，您的案件经风西省人民检察院指定，由我们登安市人民检察院办理，我是这个案件的承办检察官，我叫温肃。”何常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另一侧这才跟上前的冯树柯听见温肃对何常成的称呼，忍不住扬了扬眉，下意识地看向并没有露出意外神色的俞笑，显然，这两位对即将需要处理的系统内部案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俞笑在温肃拿起文书开始宣读拘留决定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何常成——剃光的头顶看不出什么花白倒显得他不算落魄，尽管上了年纪何常成依然站得笔直，温肃认真客气的宣读像是在向何常成汇报案件工作，这一刻何常成似乎依然是那个受人尊敬的临楚市检副检察长。

待何常成在拘留决定书上签完字，冯树柯、郭成晖才上前与监委的工作人员一道将何常成腕上的手铐换成另一副玫瑰金的手铐。二人先一步将何常成带上囚车，温肃把文书递还给俞笑，又回头与监委的工作人员告别：“那我们就先回登安了，何检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并带上的东西？”

负责送押的监委工作人员闻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眼镜盒：“不知道你们那边看守所能不能带个人物品进去，这是老何的老花镜，他如果不戴眼镜可能看不清字。”“那就先带上吧，”温肃接过眼镜盒，“如果到时候不行再还给何检的家属。”

“那麻烦你们了。”

等走到车边，俞笑在接过温肃手中的眼镜盒后却只是换了空闲的手示意他，她伸手的动作过于自然，以至于温肃不免一怔：“嗯？”“我来开车吧，要不然您太辛苦了，”俞笑顿了顿，又小声地补充道，“温肃哥。”温肃哑然，对上俞笑认真的眼睛，他无奈地笑了笑，将车钥匙放入俞笑手中：“我们是同事不用说‘您’，下不为例啊。”

指甲平整的边缘连同指尖干燥的皮肤划过掌心，俞笑有些不习惯，借着转身开门的动作避开温肃的视线：“……我尽量。”“怎么还尽量啊？”温肃被这一板一眼的青涩后辈逗笑了，他一边向副驾驶座位的车门走去，一边又禁不住调侃，“你要是再把我叫老了，我会很伤心的。”

“……”这话俞笑实在没法接，她匆匆钻进警车，假装没有听见温肃的话专心地启动车辆，温肃打开导航软件选好目的地，熟练地将手机架在了空调出风口上的手机支架上：“那回去的路程就拜托你了，俞笑。”

“好的，温肃哥。”俞笑握了握方向盘，余光似乎瞥见温肃说话时投向自己的视线，然而她没有扭头，只是轻轻松开了脚刹。

从临楚返回登安的路并没有俞笑想象的那样漫长，或许是因为温肃时不时地挑起话题——俞笑其实记不太清温肃说了什么，她一路紧密关注路况，所有的回答都像是条件反射，她只记得温肃总在笑，也不知是话里的哪些词频繁戳中了温肃不怎么高的笑点。

直到抵达监管医院下了车，俞笑才略微松了口气。她依着温肃的嘱托帮着协助完成进所前的体检项目，不过两名警官明显对这套业务流程轻车熟路，俞笑跟在二人身后，除了医生填录嫌疑人个人基本信息时开口回答医生的问题外，她并没有其他再需要开口的时候。

等待体检结果出来时，温肃走向门口的收费窗口替何常成缴纳体检费，两名忙活了一阵子的警官站在不远处休息，俞笑不习惯坐着与人说话，便半蹲在何常成身前告诉他如何签署剩余的文书。

“我老花，看不清这些字。”何常成说道，俞笑从文件夹里拿出他的眼镜盒，打开后递给了何常成：“您先戴上眼镜看看吧，何检。”

“嗯，”何常成戴上眼镜，顺势看了眼俞笑，才拿笔在听取意见书上写下“无意见”三个大字，他一边签名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道，“我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