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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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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近日连下端午雨,煌都天色晦冥。

昭宁宫中,白日便已点上数根巨烛,驱散着雨天的阴离。

高贵妃稳坐在燕几旁,一如既往处置宫务,殿外不时雨势瓢泼,回事的人络绎不绝。

奉宸库的申内人双手高举,恭恭敬敬地捧着螺钿漆盘,弯腰请她过目。

“贵妃娘子,刚送来的真珠冠、金凤钗,臣对比过,整个奉宸库,没有比这更好的。”,申内人鸡着嗓子。

高贵妃随意一瞥,道:“申内人费心了,下着雨还亲自送来。”

外面雨声沙沙,殿内通明的巨烛将盘中金翠映照得辉煌耀璨,真珠冠子氤蕴宝光。

“只是最好的给了昭宁宫,坤宁宫那位又该用什么呢?”,高贵妃看着心情很好,表情一点也不为难,“前阵子做的花冠,挑个好的给坤宁宫送去吧。”

申内人不敢置喙,他照规矩请贵妃过目,至于东西给到何处,是由贵妃定夺。

这半年来,他谨守本位,不敢越矩,可高贵妃回回把最好的留下,次几等的才肯送去坤宁宫,俨然已自视为后宫第一人。

他是臣,不能妄议主子,但眼前这位主子,分寸确实不妥。

“是,贵妃娘子,再过不久便是先帝生诞,按例当去太庙,由圣上亲祭,有品级的娘子们陪祭。这珠冠只有一顶。。。。。。臣建议,众娘子同着花冠即可,不知贵妃娘子意下如何?”,反正申内人话已说到,上面是否采纳就与他无关了。

这话是在点她,可高贵妃毫无扭捏,还大言不惭说:“知道了,申内人退下吧,把冠子留下。”

申内人依礼退却,来到殿外,低头沿着滴水的廊庑匆匆离去。

头顶密簇的云纹瓦当间,雨水坠如珠帘,申内人的嘴角渐渐弯起嘲讽的弧度。

走至半道,长长的木作游廊里,一位威傲的老妇人挡在前方。

她身穿无品宫人的浅石青宽袖长裙,头上包髻,髻中点插一粒不小的珊瑚珠。

“荀娘,是特意候在此处的吗?”,申内人换上轻松的口吻,笑问。

柏婶瞪他,说:“那山鸡又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了?你们奉宸库打算给我们坤宁宫送什么何娄*1?”

此处离昭宁宫不远,申内人吓得扭身摆手,说:“荀娘!祸从口出,当心被人听见!”

柏婶哼了哼,说,“怕什么!你们各司的人私底下都说我们殿下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难道那山鸡会毫不知情?”

申内人只好接过话道:“都只是背地里说说,谁敢让她听见?”

见柏婶一脸不屑,他又叹道:“接下来的先帝生诞,只能委屈殿下了。”

柏婶听完不仅没恼,还笑了笑,说:“使得,次等的冠子,首饰,我们殿下也能用。”

怪事!荀娘回回来奉宸库,尖酸刻薄都算是客气的,为了要符合皇后规制的东西,她不惜动手打砸,今日怎么态度大转弯了?

申内人暗中诧异,陪笑道:“多谢荀娘体谅,不枉你我相识多年。”

柏婶听完,没答他话。

回到坤宁宫,柏婶快步走进内殿,四处寻找萧芙白的身影,她平日这个时候都在案旁整理书信,写写画画,现在却不知去了何方。

柏婶寻向后殿,果然见她独自坐在廊庑下观雨,眼波顺着雨丝漫无目的地滑落,空空濛濛的,柏婶心头登时一软。

芙白是她从小看顾长大的孩子,跟亲生的无异,如今困在这煌都宫中,被高贵妃那样的粗鄙之人踩低欺辱,她怎能不痛。

“嬷嬷,柏叔来信了。”,萧芙白回身,对她挤出一个笑脸。

柏婶心里纠紧,忙问:“那个老东西怎么说?”

萧芙白视线复又扯远,飘入雨中,道:“父王要动兵,踏平六盘平原。”

六盘平原不属于陇西的地盘,而是隶属永兴府,受煌都节制。

但此地与陇西接壤,萧家先祖为示称臣之意,虽占据地形优势,但从未让陇西铁蹄踏足六盘平原,如今。。。。。。

柏婶五雷轰顶。

王爷怎能如此?

殿下独自嫁到煌都,等于一枚赵家捏在手里的人质,王爷怎能不顾及她的安危?一旦陇西动兵,殿下必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嘴唇颤了颤,很快转为柔声:“囡囡不怕,凌将军已经答应帮忙,王爷起兵时,咱们早就不在煌都了。”

萧芙白怕她难过,忙说:“那是肯定的。”,心里却清楚知道,她以为的故乡,已经不再是故乡了。阿爹整顿兵马,便是不打算管她。

她将袖中的信递给柏婶,柏婶接过去,说:“老东西又不识字,这信他是找谁写的!”

看后不禁莞尔,信纸上没有一字,柏叔画了幅简单的画,绵亘的陇山脚下,军队整装待发,着王冠的将军剑指远处的跨河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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