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局之更伤春（1 / 2）

这日是“胡刀案”事发的第四天，晨时起的雾还没有散干净，在空气里沉沉浮浮，漂泊无依。

屋檐上的雪水几乎都化的差不多了，顺着砖瓦滴落下来，一撮一撮的冰霜“扑哧扑哧”的打在石板上。石板似乎能容万物，什么物什它都可以担着，无怨无悔，像是在恕罪，但日子长了，它也会有裂痕的。

空气里都是清冷的味道，林楚怡这一夜都在迷迷糊糊的做梦，头昏昏沉沉的，混沌不堪。

她梦到了很久以前，有一次石煜做了错事，起因是为何他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被皇帝用戒尺打了手心，又罚了跪，林楚怡看着他这么一副单薄的身子，跪在太阳底下，有些不忍，便跑过去教他偷奸耍滑。

当时的小石煜额上发着汗，顺着清俊的脸滑落下来，表情有些不舒服，看样子应该是在忍着，却依旧一本正经的板着严肃的小脸道：“国家大事，唯赏与罚，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咸惧。阿林，是我放肆，这都是我该受的……”

“你……”

你哪里有罪……

后来他们好像还说了一些话，每当想起这些，她都钻心的痛。

……

然后梦到了曾经的某一个夏夜，他们偷偷跑到石阶上看星星，那时候天与地仿佛离得很近，天空落在眼里，似乎并没有很远，每一颗星星都那么亮，却都无法照亮无边无际的黑暗。

“玘之。”

“嗯。”

过了一会儿，林楚怡带了点伤春悲秋的意思，说了一句：“天上的星星很漂亮，遗憾的是没有一颗是我的。”

小石煜没忍住，看着她笑：“我们是人，为什么想要星星？”

“为什么不能？”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林楚怡在心里默默的回应着，依旧仰着头看着这个她眷恋的人间。

是啊，人们总是想要自己没有的东西，忽视自己手里已有的东西，而事物的价值并不取决于你有没有拥有他，价值永远在物的本身。

其实，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我们已经攥在手里了，只是我们很多人、很多时候都不会察觉到而已。

但是石煜似乎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又好像没有察觉到，因为他从来就没真正得到过什么，又谈何失去，或许他一直在失去什么……

“我……我怕有一天，我所珍视的东西都会被我弄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面什么也没有。

林楚怡把目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手指悄悄的挪了上来，抓住了他衣袖，石煜石煜似乎是下意识的往回一缩，但林楚怡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别怕，玘之！我在呢！”

她说她在。

现在想想这些事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脑子里跟放了磁带一样，一幕幕的场景让林楚怡的大脑应接不暇，一刻不歇。

这一天是大日子，林楚怡虽没睡好，但是起的却很早，按照石煜昨日的吩咐，她定会尽全力去做，她说过要帮他的，她就一定会做到。

太阳在天空中露出头，日光刺破云层，扑面而来，头顶上的光，躲不过脚下的阴影终究也躲不过，看上去这世间的许多事，似乎都是外界强加给人们的。

皇帝亲临议事阁，在旁听审，都察院监审，石煜主审，刑部方泽忠方尚书协助审理，届时几个皇子也会在场，坐于屏风之后。

他们必须保证今天的堂审不能出任何岔子，“锁喉”就得一击致命，林楚怡一早便去刑部那边盯着了，此时的张同似乎还没意识到，他正缓缓的进入一个陷阱。

升堂后刑部方尚书禀报了近日案子审理的情况，退回位后，皇帝转头看向石煜，问道：“这么说来，你们这几日是毫无收获了？”

殿内全臣全部慌乱跪下行礼：“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这群没用的，一贯如此，只会让朕息怒！”这会儿子皇帝发了火，应当是这几日憋坏了吧，整日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又查不出什么，确实让人崩溃。

台下跪着的都一个个缩着，大气不敢出。

“陛下定要保重龙体啊！”都察院的苏大人出声打破了僵局。

明钧帝并没有理会他，看着一旁的石煜：“石煜，你来说说！”

石煜再拜：“回陛下，其实并非毫无收获，陛下恕罪，暂容臣问方尚书一句，按大浽律法，私吞军火该如何论处？”

“其罪当诛！”

看他答话有所不便，皇帝轻轻拂了一下龙牌：“都先起来吧！”

“谢陛下！”

皇帝示意石煜接着说，石煜撩袍行礼：“陛下，臣有罪！”

“行了，先起来说，朕自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