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国怨灵（1 / 4）

时间回溯到很久之前。上界之中忽然流传出了一个故事，不知道谁先得知的，经由谁口讲了出来。众仙神在聚会时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那件听闻的事情。骇然不已。

一个凡人，在渝水之滨，杀了七只蛟龙，并且，抽了它们的筋。

凡人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但据闻，他手中得了件厉害的法宝。这件事在上界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璇玑那时在天寅峰修行，无量天尊管教严格，他不常外出走动，但对“凡人杀蛟”一事也有所耳闻。仙家法宝，落在凡人之手，必然会干扰世间的秩序。那法宝并不属于人间。当时一位神将奉命前去取法宝，不幸身殒，就连法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机阁查了一百多年也没个结果，而此后多年那个凡人也一直未再现身，这件事情就慢慢地被搁置了。

但传言，七条蛟龙的筋落在了凡间，并且经由能工巧匠之手制作成了一把琴。那琴，名为惊雷。能奏出天地之音。可惜，这琴也在后世隐没了。

璇玑曾想过，那个杀了蛟龙的凡人，后来怎么样了？他，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法宝？

无量天尊告诉他，凡人生命不过弹指一瞬，却妄想天道之物，自有他应得之果。躲得了天道劫数，也躲不过凡人寿数，身将就木，此世未完的因果则会延续到下一世。

那个人大概死了吧。如果不死，除非修道成仙，或是化妖入魔。

“妖物！”

昆瑜忽然冲上去，双手抓住了代梓越的脖颈，将他压倒在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置他于死地。代梓越脸上先是错愕，倏地勾唇一笑，双眸变得幽黑，声音冷得如同出自幽冥之地，“你觉得，这样能杀死我？”

“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帝王！鼠辈适合你！四百年前落了个自焚而死，钺祁是因你而亡。乌木合，也是因你而死。包括你的父王，昆摩。你们父子二人可真窝囊！”

“你这个妖物！你害了钺祁那么多人，你的罪，罄竹难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代梓越”嘴里吐出的话语激怒了昆瑜，仿佛也勾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如同癫狂一般双手紧握，一拳一拳地砸在代梓越的脸上。“代梓越”并不反抗，只是笑。昆瑜拳上的力度越来越重，他就笑得越来越大声。

“住手！别打了！他现在附在一个凡人躯体里，你会杀死这个人的。”

璇玑上前抓住了昆瑜，制止住了他发狂的举动。

“代梓越”笑得恣意，满眼的轻蔑。他慢慢地坐起身，朝后挪了挪，靠在墙上，满脸的血污和黑痂，森然可怖，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面貌。身后墙面上的影子忽然动了起来，似是水墨一般，从“代梓越”的身体里渗出来，蔓延至墙面上，渐渐地扩大，成为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攀附在墙壁上。而原本代梓越的身体则僵坐在原地，双目圆睁，微张着嘴，似乎已因惊惧死去一般，所有的生命都被墙上的影子吸走了。

蜘蛛的影子慢慢地缩成一团，渐渐地重新舒展开时形成了一个人形。那人影轻抬手臂，微微侧了下头，整了整衣冠。后竟从墙壁上走了下来，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仿似在自家园中散步一般。一身白衣胜雪，文雅风流，眼神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流在众人身上流转而过，一副和颜悦色的姿态。那样子，怎么看，不是王公贵族，也该出身自富贵人家，断然是不可能与什么“妖邪”联想在一起。

可此时此刻，大家都知道这平静温和的面容下藏着怎样可怖的一个身份。

那张脸上的笑容更让人心生警惕。

“你。”

昆瑜站在不远处，眼神死盯着他，短短的两字里蕴藏的仿佛是无尽的恨意。

“诸位，见笑了。本不想以这种方式见面，不过，这具凡人的身体似乎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面上是平静温和的笑容，双手抬起作揖，语气中有几分愧疚之意，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看了一眼代梓越满是血污的脸，眼中升起一阵嫌恶之意，阴冷至极的表情。

“你这妖邪！”袖袖厉声道，“竟敢偷盗披云殿之物。”

“这有些不对吧？”他闻言满腹狐疑，歪了歪头，“却死香、摄魂香皆是出自冥府阿柯之手，原本就不属于披云殿。至于那惊雷之琴的琴弦……我还没说，你们偷盗我的东西呢。”

“你……你是玄暮！”绛云忽然叫了一声，满目震惊，不由得拉住袖袖往后退了几步。

七只蛟龙的吟声此起彼伏，一会儿幽咽低沉，一会儿高亢激昂，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是悲哀，也是愤怒，在这已经沉埋地底四百年的宫殿里，显得分外古远沉重。蛟龙的身影不过是死前的残念，它们叫嚣着冲向那个站在众人视线焦点处的白衣人，仿佛想要撕裂他，但已经死去的它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不断地穿过他的身体而已。

而他，站在原地，忽然笑了起来。他轻轻一抬手，不过一阵风起，蛟龙的身影全被吹得飘散，龙吟之声渐渐远去，沉没于黑暗。古琴铮地一声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