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有时(3 / 3)
幼嫩的双手没几下就莫名出现了一堆细小的伤口。凌长风咬着牙,他没想到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居然这么辛苦。
药田的锄头很沉,抡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地上的灰尘好像永远扫不干净一样。他去泉边打水,但差点被跟他一般大的水桶带进水里,提回来的水没涮几下就脏得不能看了。他就又嘿咻嘿咻地去换水,几趟下来就累趴了。
李微言写着医案头都没抬,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意思,还说家里就一张床,晚上没有给他睡的地方。
凌长风说没事,他睡柴房就行。他用烧灶的干草堆成了个小地铺,有点薄,睡上去有点硌人,他就又爬起来搜罗了一些落叶。还好天不冷,干草堆也能睡。可一闭上眼睛,他就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荻花滩涂上,没命地逃。
他哭喊着爹爹娘亲,但是没有人回应,周围只有被血染红的滩涂和凄惨的喊叫声。
噩梦恍惚间,他好像被谁抱了起来。醒来时,又躺在了床上,屋外传来锯东西的声音。凌长风跑出去一看,李微言正在用竹子给他做一张小床。
“师父,你这是收下我了吗!”凌长风喜笑颜开。
“我只是不想被别人说我虐待小孩。”
凌长风觉得师父是很典型的嘴硬心软的人。
李微言把锯下来的竹节放到一边,打磨打磨可以当水杯用。她在梓竹村这么久,处理竹子的手艺很是娴熟,镰刀一路顺劈下来,整根坚硬的竹子就被削成了柔软的细条,过两遍砂布打磨就可以编成竹枕和竹席。
那张床被安置在空书房里,李微言以为有了床这小子就应该安生些了,结果半夜,这奶团子又红着眼眶抱着枕头跑到她这屋来。
“师父,我做噩梦,怕。”
李微言无奈地扶额,那小子就又很自觉地爬上床,往她怀里一窝就安心睡了,像捡来的小流浪猫似的。捏捏脸蛋子,手感还很软。
“都说了你有自己的命数,还是又跑到我这里来,真是……”李微言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绳,叹了口气。
凌长风笑起来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或许是为了讨好李微言,他不怎么展现出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应有的悲痛,而是时时挂着可爱的笑容。但他夜夜都受噩梦缠绕,被血色困死在那片荻花丛中。
李微言知道他为什么非得拜自己为师,无非是报仇雪恨。他偷偷拿着那只飞镖时眼中透出的恨意是做不了假的。
凌长风虽然年幼,但在飞云庄里见过的高手比许多江湖人士一生见过的都多,李微言那几刀他看得真切,凌长风虽对刀法剑术无甚研究,却知道他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能使出这样的刀。
所以,他现在只能紧紧地抓住李微言,为了报仇,也为了活着。李微言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关系,因为人最基础的需求就是活着。
第二天起来时,李微言闻到有粥香味,起来看时,凌长风已经把碗筷摆好了。看着碗里洁白的粥,浓稠正好,味道也还可以,李微言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挫败感。“你……之前会做饭?”
“不会。”
“第一次?”
“第一次。”
“……”
凌长风聪明得让人有些费解。昨天还笨手笨脚的,今天就已经熟练地得心应手了。天分这东西,让李微言都有点心生嫉妒。
“这地……”
“已经扫完啦,我洒了点水防止扬尘。”
“药架子……”
“我用湿毛巾擦了一遍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
凌长风收拾完家务,就跟在她的后边求她教刀法。李微言硬着头皮回道:“我不会。”
“师父骗人。”
“我从不教人刀法。还有不要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
“知道了师父,所以师父什么时候可以教我?”
“……”
哪里丢孩子会比较方便呢?
李微言实在不习惯身边有一个天天要抱着枕头跑来跟她一块睡觉、醒了就跟在后边烦人的小子。
长得再可爱也不行。
但是这小子把李微言翻烂的菜谱找了出来。
第一天是青笋炒肉。
第二天是烩三鲜。
第三天是……
“师父,好吃吗?”凌长风小小的身躯拿着大大的汤勺,眼睛闪闪发亮。
李微言含糊地应了一声。“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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