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2 / 2）

应了他邀人时的话，是一点儿不错的。

郭嘉晃动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半眯起那双狐狸似的眼，勾唇饮了一口酒。

“唔，好酒。”说多了都是泪啊，他居然有一天能当着这个魔头的面喝酒，瞬间就精神抖擞了！

非明轻嗤一声，睨他一眼，道：“少喝点，下不为例。”

要喝酒可以，别当着她的面喝，这家伙简直是在挑战她作为一个大夫的神经和职业道德。

郭嘉全当耳边风，只笑而不语。

非明懒得理他，唇边凑过来一个杯子，她漫不经心地张开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杯酒就这么灌进了喉咙里。

“唔！”

少年猛然以袖掩面。

“公子这是怎么了？”身旁有女子柔声问。

非明“唔”了一声，袖子还是没放下来，出口时嗓音低哑：“没什么。”

郭嘉也望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观察片刻之后，开口将周围密度过多的五六个美人赶出去几个，只一人身边留了一个。

郭嘉偏好清雅些的姑娘，留下的那个身材甚好，姿态婉转柔媚，眼神盈盈；留给非明的那个就是刚给她灌了酒的，颜色妖娆妩媚，一看就知道对风月之事钻研很深，相当适合这种未经人事的少年人开荤。

郭嘉又等了片刻，才听非明道：“不行，我今日……眼睛不适……奉孝，不若……改天……再约？”

郭嘉：“？？？”

他眼睛一亮，脸上勾起饶有兴致的笑，挥手让剩下的两个暂时安静出去，跟美人的交流可以日后再说，眼前这个机会可是十分难得！！

他放缓了声音，柔声问：“尹昭，尹昭，你可还好？”

过了很久很久，非明才用一种飘忽不定的声音小小声地回答他：“唔……我没事……”

她很好，就是好像有点醉了……她刚刚好像喝了酒，唔，这身体又是一杯倒，该死，酒好难喝……不行，得清醒点，不然……好像会有麻烦……

“尹昭，可是醉了？”

“……没……没醉……”袖子掩住大半张脸，少年只留下一张嘴呢喃着，“……死狐狸……该死，绝对不让你看戏……”

这个人就爱看好戏……不能让他发现……话说，他是谁来着？

“噗嗤”，郭嘉掩唇笑了一声，实在是没忍住。原来这家伙暗地里是这么叫他的吗？

说起来，一杯酒就倒了，这酒量真是太差太差了！

某狐狸觉得自己实在不能辜负这个名头，又开始趁对方醉酒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开始诱哄：“尹昭，你最讨厌什么东西啊？”

嘿嘿嘿，知道他的弱点，掌控他的黑历史，以后随时随地都可以拿来嘲笑他一番了！

对方这回沉默的时间不长，只听见他轻声呢喃，声音柔软含糊，“我最讨厌……一个人了。”

……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意料。

如今正值乱世，连死亡都被视为常事，还真没什么人会情感这样纤细敏感，在意一个人是不是寂寞孤单。尤其是男人，那就更作不出这般软弱的姿态，也没谁会认真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是什么讨厌的事情。

这话换谁说了都免不了要被郭嘉嘲笑一番，毕竟谁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哪有闲工夫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样快点结束这个乱世，还来得实际点。

但……偏偏是非明。

这句话从他嘴口中说出来，便好像是空中阁楼有了支撑点，全然不再是毫无意义又没有根据地在悲春伤秋。因他是实实在在地为结束这个乱世做出了努力，且成效分外卓越，挽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

那句话说出口便消散，轻的像是幻音，反倒显得他格外寂寥，仿佛当真一个人度过了千万载漫长的时光。

郭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飘飘地碰了碰，一时无言。

——并非怜惜，只是为强者难得的示弱而心折。

非明却已然神志不清，似乎是保持掩面的姿态实在太累，她自己也忘了为什么要遮住脸，因此手臂顺着脸庞的弧度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绯红的脸，眼睛里水雾弥漫着，朦胧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用牙齿咬住湿润红艳的下唇，因为脑袋上的不适而分外委屈，要不是神智里还保有一份清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可以信任放纵的家伙，眼下肯定是直接抱着人撒娇了。

她努力忍住委屈，对身边的一片青影说：“我……我要回去。”

郭嘉瞬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