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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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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凝在脸上,手里的动作也默默地停了,他看向江昱,江昱也看着他,一双眼睛透过反光的玻璃镜片,眨也不眨。

他好像从未见过他的眼睛。薛何忽而想,他总是隔着一重镜片在看他。

“我去戏园子了。”他垂下脑袋,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江昱面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昱的语气生硬得可怕,薛何没敢反应,只垂着脑袋站着,饶是他再迟钝也嗅出了今天这事儿的不对劲,“我,我只是。”他嗫喏着,“我…”

江昱瞧了瞧他,他身上的长袍已经泛了白。衣角底下露出一点蹭了泥灰的鞋。“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抿了抿嘴,“今天外面有人游行,你知道吧,就在戏园子旁边,在开枪。”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了薛何的眼睛,“我是怕你有事。”

“对不起,哥。”薛何的头垂得更低了,“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就往外跑。”他的心跳随着江昱的态度跌宕起伏,最后放慢在末尾的“有事”二字上。

“你……你去干嘛。”江昱推了推眼镜,状似无意地开口,他并没有让他坐下。

“嗯…哥,那个戏园子,是我一个救命恩人开的。”薛何眨了眨眼睛。

“噢,我知道。应重明是吧。”还没等薛何惊讶,只见江昱从身侧摸出一张轻飘飘的纸页,“咳…应重明兄大鉴。”他指着最开头的一句话,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是他吗。”念罢,他放下纸页,冲着呆滞的薛何笑。那是一张薛何写了一半的信纸——薛何总是这样纠结,从来都要在面谈与信使中徘徊很久。

“哥….”

他再也讲不出什么来。

江昱反笑了。

“你还记得你十多岁的时候上街非要买螃蟹结果回家嘴唇被剌出血喝了三天清粥的事儿吗。”

“记…记得。”薛何有些后怕地抿了抿嘴,“那时候街上杀人,你和…..你背着我跑了两条街才躲开。”

“死的人是个记者。”江昱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笔直的望向薛何,炽热地像是要把他烧穿。

“你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广州向来是极热的,尤其是七月初的广州火车站,周光起是晚上到的广州,他没坐专列,昨天的这个时候已经上了火车,晏河清是和他一道来的,二人布衣长袍,人又白净,倒真有一副穷书生的模样。

顺着火车站摸下来,二人没叫车来接,也没拦黄包车,只沿着月台边走,然后悄悄扒上了一趟快要开走的专列——那是去往长洲岛的,送每年报道的军校学生。这个扒火车的动作实在娴熟得过分,二人翻身上火车,然后从连接处钻进了车厢。

长洲岛原本偏僻遥远,鲜有人烟,只因当年北伐战需,故择此地建了一所军校,来往便也多了军校包下专送学生的列车。周光起和晏河清躲在车厢连接处,来往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二人只静静地蹲着,也不动,也不说话,就好像知道巡逻的管教不会查到这里来一样。夜风呼啸着,从晏河清的身侧灌进车厢,他费力地点燃了一根叶子烟,然后仓促地吸了一口。火星在夜色中跳动,飘渺的云雾散进风里。周光起抬头看去,天上挂着一轮弯刀般的残月。

耳畔没有别的声音,晏河清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逼仄的车厢中围绕着二人的呼吸,这条路走了十年,长得有些过分了。

车厢里坐着今年入校的学生,一个个装模作样地坐得板正,一双眼睛却耐不住地四处瞧,年轻孩子遇见了新朋友,扭着脑袋将前后左右同学问了个遍,脸上藏不住的兴奋,就连管教来了也是笑着一张脸。周光起静静地蹲在车厢连接处望着,少年的笑意刻进了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诶,下车了。”晏河清拿胳膊捅了捅他。

他们从火车站的正门走,来到大门正对面,那里有一片不惹眼的低矮围墙,从围墙翻过去,路过一片平房,再翻过一面高墙,便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街上,这时候,唯有一家酒馆还开着灯。

仅是开着灯而已。

那老板像是知道他们会来,沿墙根最末一张桌子像是被刻意擦过,也不落灰,光洁如新。二人熟稔地走向那张桌子,老板放上四个碗和一坛酒。

晏河清与周光起二人相对而坐,一人盛上一碗,余下两个空碗放在了两旁的空位上,晏河清为他们斟满了酒。

那是白酒。浇在喉头又辣又疼。此时又递来一盘花生米并半碟子牛肉。周光起把盘子挪了挪,靠在了右侧那个盛满的酒碗旁。

“当啷”

月光愈亮了,走在路上竟也能投出模糊的残影来,路上有人正走着,沙沙地并着风拂过树叶的窸动。晏河清蓦地看了一眼外面,骤然期许着,回答他的却只有寂寥凄然的黑夜,还有蝉鸣伴着外面愈大的风。

“式微式微,胡不归。”

他好像只是随口念叨。风为他的言语拉出纤长的影,拉自月光下,却也只闻枝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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