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魔沼深渊(二)粹龙(1 / 4)
郁星洛的心狂跳不止。
筋脉尽断五脏错位,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能稳稳站立……
他不可能只是个凡人少年。
郁星洛吞了吞喉咙,不敢再瞧那双强烈压迫感的漆眸。
再抬眼时,却惊觉少年冷眸多了一丝兴味。
魔域血色的日光落在他侧脸,勾出挺拔精致的轮廓起伏,微卷如墨的发丝在额间微动,轻扫长睫,像冰冻了千年的锋厉尖刃上落下一丝残阳,衬着那骇人尖瞳柔和一分。
郁星洛一时出神。
回过神,才惊觉周围骤然寂静,吼哀嚎早已停下,慌乱逃窜的人影也成了尸横遍地,再无一点生机。
整个厮杀场上,就只剩下她二人还站立。
郁星洛大脑一空。
耳边传入魔卫的几声牢骚:
“也不知怎么了,这噬骨凶兽平时那么凶残,今儿个竟然成了怂包,缩在兽笼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是啊,真奇了怪了……”
场上观众这会儿也缓过劲来,纷纷起哄,“哎这怎么回事啊,凶兽呢?这怎么停下了?”
“就是,还没看够呢,这就没人了?”
“这不还剩俩人呢,还磨叽什么?快点动手啊!”
郁星洛瘦弱的身子一踉跄,盖住半张脸的厚长刘海也跟着晃。
屠宰场上,不留活口。
哪怕有人侥幸从凶兽口中逃脱,也会被再次投入下场厮杀,循环往复,没有尽头。更不用说,眼下只剩她一个活人,和一个不知是神还是魔的怪物,冷漠睥睨着她。
“后悔吗?”
少年忽然薄唇微动,眸中多了一丝戏谑之意,却依旧冷得可怕。
郁星洛眉头微挑,宁静神情却没有过多的浮动。
“后悔什么,试图救你?”
她抿唇,微微摇头,平静地像在谈论别人之事,“你这般不凡,怎会需要我救。”
没有一丝将死前的恐惧,好似已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
玖夜漆眸中似是起了波澜,启唇却仍吐寒息,“既如此,若你怨我,便狠狠地怨罢。”
“…”
感受到那缕森凉的杀气,郁星洛微微攥拳。
“一个怪胎,一个疯子,真打起来说不准还有点看头!”
“快点动手啊,臭小子!快宰了那小妞……”
周遭的哄乱敲击着耳膜,她却仿佛听不见那些喧闹,整个世界只剩心口砰砰作响。
刺耳哄乱声却在少年抬眸的一息戛然而止。
方才还犹如疯狗喊叫的场上观众,这会儿都一声不吭地望着空地中央的猩红身影,就如同看向一个残暴凶兽,本能的闭紧嘴巴不敢发声。
郁星洛彻亮的眸子更坚定一丝。
她想,生命走到尽头,任谁都会怕的吧,她也不是很没出息。
但比起疼痛和死亡,她有更怕的事。
在那猩红骇人的视线骤然缩成尖瞳,就要将她撕成碎片之时,她呼吸猛地停滞。
一息后,她身子一沉,在众目之下扑通跪在少年面前。
场上霎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以诧异地目光盯着这幕,就连毫无表情的少年此刻都眉尾微挑,眸色一沉。
等众人反应过来,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真没出息!”
“亏这小贱人之前还装作一副硬骨头的臭样子,真死到临头,还不是吓得腿都软了,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嘲笑她的懦弱,嘲笑她的无能,还有为了苟活卑微到泥土里的贱骨头。
可郁星洛毫不在意。
她紧紧凝着眼前人,凝着少年眸底的深渊凝结成冰,又骤然化作火海欲要吞噬一切。可只是一息,那漆眸便又恢复平静,如同沉寂死灰。
“粹龙血脉都是傲骨,而你,也不过同千万蝼蚁一般,低贱如尘埃。”
玖夜语带嘲意,眸中杀意愈浓。
却在下一息微怔。
喧闹哄乱的场上,除了他,无人瞧见少女藏在厚重刘海之下的笑容。
郁星洛的确在笑。
她庆幸自己用尊严成功换来了几息时间,足以让她讲出比生命还重要的话:
“我知今日难逃一死,我不会乞求仁慈,只求你应下我的临终遗愿。”
她的愿望很简洁,只有三字——
“灭玄天。”
若在场有人听到,定会骂她一句疯子。
世人皆知,玄天门是凡界最权势滔天的仙门之首,欲灭玄天,简直痴人说梦。
郁星洛又怎会不知,自己穷极一生都恐难撼动玄天分毫。但今日她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直觉——兴许这世上有人偏能。
可她一无所有,甚至以命为赌注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殊死求来这几息的时间来赌,赌对方同为玄天之敌。
哪怕只动摇对方一念,她就不枉死。
玖夜漆黑瞳孔惊异地僵在女孩隐约勾起的嘴角上,犹如死寂了千年的寒潭骤然泛起一丝波澜。
眸底的杀意渐消,不知惊异还是讥讽的笑一闪而过,却转瞬恢复平静。
“我为何要应?”他冷冷淡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