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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照雪庐(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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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雪庐位于张府的后山,虽被高高的院墙围绕,却与前院的气象大为不同。

前院飞檐碧瓦,雕梁画栋,常有仆人来回走动,富丽而忙碌,而照雪庐则是幽静冷清,人迹罕至。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院内一片银白,雪花落满了松树和竹林。地面上偶尔留下一排稀疏的脚印,也很快便被风雪掩埋。

庐内许久无人居住,蛛网结满房梁,桌椅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炉火已熄,炉膛中只剩下几块冷却的木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仆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景象,面色有些尴尬。他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对任九思说道:“公子,这里还没有打扫出来,您还得再等上几个时辰。”

任九思十分通情达理地笑了笑道:“无妨,我正好四处走一走。”

说完,抬步朝外走去。

背过身去的瞬间,似有一层冰霜悄然凝上了他的面庞,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貌美的公子便突然出现在了雁声居的门口。

守在门外的侍女见这位公子朝自己走近,脸颊顿时烧起一片云霞。她不知他来意,但又不敢同他对视,便垂着眼羞涩道:“公子留步,容奴进去通报一声。”

任九思颔首道:“多谢。”

不久,门内传来轻响,侍女含笑迎了出来,柔声道:“公子请进。”

屋内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香雾氤氲,熏得人骨头发软。张允承坐在罗汉榻上,漫不经心地用香筷拨弄着暖炉里的香灰,见任九思进来,立刻吩咐一旁的侍女:“给公子看座。”

侍女应声上前,抬来一把精致的绣墩,轻轻放在任九思面前。

任九思道了声谢,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张允承与姚韫知交叠的双手上,唇角的笑意一刹那凝滞。片刻,他低头移开视线,走到绣墩前,缓缓坐下。

张允承打量着他的眉眼,不觉皱了皱眉,问道:“我与公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任九思调侃道:“大约是小人生了张俗人面孔,所以才叫人觉得熟悉。”

张允承道:“公子太过自谦了,若公子这般花容月貌还叫俗人面孔,那长成我这样的,岂不是该被叫做活钟馗了?”

他呵呵一笑,又问:“公子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吗?”

任九思答:“承蒙大人关照,一切都好。”

方才仆从已经先来通报过,照雪庐因常年空置,院落内积雪未清,屋内也是破败陈旧,须重新修葺一番才能住人。

张允承虽未见任九思脸上有任何抱怨的神色,但未免显得自己失礼,还是同他解释道:“这照雪庐原是家父未发迹时居住的茅屋。”

任九思眉毛轻轻抬了抬,似是对这些旧事颇有兴致。

张允承继续说道:“后来他高中状元,入仕为官,却始终没有忘本。修建张府时,他刻意这间旧屋围了进去,重新修葺了一番,取名‘照雪庐’,意在劝勉子孙后辈不忘创业维艰。他自己也以身作则,寒冬腊月里还在此处读书办公。”

这话只说了一半。

后面一半的故事是,后来张暨则官拜正三品中书令,府中时常需要接待众多来访的官员和贵客,照雪庐便鲜少有人涉足,成了张府后山的一隅静地。

任九思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令尊此举听起来倒是令人敬佩。”

张允承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道:“对了,还没问过公子叫什么名字。”

任九思回:“小人姓任,名叫九思。”

姚韫知问:“可是’君子有九思‘的’九思‘?”

“确是这两个字,”任九思道,“不过小人可当不起夫人口中这‘君子’二字。”

姚韫知却道:“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凭借自己的手艺本事谋生,我觉得没什么可耻的。难道公子也是个俗人,觉得非得要身居高位,才能被配得上称一句‘君子’吗?”

任九思轻笑一声,反问道:“凭本事谋生当然也算是君子,可是若是以色事人呢?”

姚韫知眉头微蹙。

张允承听了这话,脸色亦是一变。不过,对于别人房中之事,他并不愿多加评论,只道:“驸马与公子之间发生的事,我多少有所耳闻。其中的是与非,我们作为外人自然无从置喙。不过,公主既然托付了我照顾公子,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将公子安排得妥当。”

说话时,身后的窗户似是没有关紧,微凉的风从缝隙间溜进,吹起姚韫知鬓间垂下的一缕头发。扑簌簌的雪籽随之飘落,在她的发丝和衣领处积聚。

张允承替她轻轻掸去身上的雪籽,又熟稔地拨开她耳畔的发丝。他一边专注地用拇指擦去落在她脸颊上的雪花,一边嘱咐任九思道:“不过公子而今既暂住在此处,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出照雪庐,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张允承自认为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客气,不想任九思竟蓦地站起身,将张允承吓得一愣。他刚要开口问任九思这算什么意思,却见他眉头一凛,满脸冷淡地撂下一句“小人还有别的事情,恕不相陪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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