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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陪审(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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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天下,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魏添全抬眼眱了下邵云礼,“邵大人想必是不怕的,对吗?”

邵云礼轻摇折扇,嘴角一斜,“魏大人抬举了,邵某不过区区三品大理寺卿,论权论势,都低人一等,怎么会不怕呢?”

凭他一人当然不够格,他背后人物才是真正的黑手。可又能是谁呢?

邵云礼本人年方二十九,前任大理寺卿之子,六年前武官转文迁调大理寺衙门,子承父业,一步一步升迁至当前位置,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并无任何卖官鬻爵行为。

而大理寺作为“三法司”,在波谲诡异的朝庭,一直力求公正廉明,不偏不倚,亦不拉帮结伙。

什么人能让他甘愿为虎作伥?

魏添全左思右想,仍不得其咎,欲探一探他口风,随手拿起签筒里一支白头令签,握在手里摆弄,“邵大人谦虚,那依大人所见,此案当如何决断?”

邵云礼收住折扇,眉毛一挑,“魏大人乃主审,邵某不过旁听,如何断案,当由魏大人做主。”

话语未落,魏添全已然面露一丝烦躁之色,正欲开口再问,邵云礼嘴角勾起,拱手拜天,“我等奉皇命,断天下刑名,掌司法谳治,拨乱反正,进言直谏。岂敢蝇营狗苟,徇私舞弊,畏惧权势,有愧于皇恩浩荡。”

畏惧权势?此案权势唯有苏尽欢一人,其余皆为贱民。

这是要他判定苏家嫡子罪名。

见邵云礼给出答案,魏添全立即端起袖子溜须拍马:“大人一颗丹心寄明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下官须向大人看齐,唯大人马首是瞻。”

“魏大人过奖。”邵云礼亦端袖应和。

俩人又开启新一轮互相吹捧,正说话间,犯人苏尽欢押到。少年穿着囚服,头发蓬乱不堪,眼珠昏暗无光,昔日嚣张气焰烬灭,手脚束缚跪伏堂前。

魏添全执供词笔录,一一对句询问,“你知罪否?”

苏尽欢牢狱里折腾几日,受尽各种刑罚,囚服血迹斑斑,破落缝隙依稀可见伤痕累累。

但他纨绔子弟,父母疏于管教,自不懂“忍”字如何写法,歪着脑袋扯脖子叫喊:“我不认罪。”

当下叫嚣一番家族谱系,除了必不可少的舅舅殷潜外,连户部侍郎温如初的名号也搬出来,直言要让审判官“吃不了兜着走”。

直至衙役上前抽了他一大嘴巴,打得嘴丫子满是鲜血,这才止住叫嚷。

魏添全面皮微热,自觉在同僚面前丢了颜面,他瞥了一眼邵云礼,对方手里轻摇扇子,眼眸垂下,嘴角挂着一丝戏谑,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劲头。

魏添全不禁发怒,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来人呐,准备行刑。”

案桌上放有四支签筒,分写四字“执法严明”,“执”字是捕捉令,其它三支签筒分为白头签、黑头签、红头签。

其中白头签,代表笞杖之刑最轻,犯人受刑后,皮肉无痛,可立刻走人;黑头签,犯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若为红头签,犯人仅剩一口气,残废必然。

魏添全掂量一番刑罚,倘若苏尽欢认罪态度良好,他也愿意卖苏家一个人情,酌情打几板子敷衍了事。可那苏尽欢偏偏是个没眼力劲的,少不得要让其吃点苦头,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中庸之道,不止适用于京城官场,纵观天下古今,无一不受裨益。

魏添全伸手执起一枚黑头签,掷在地上,“罪犯苏尽欢杀死奴婢,杖一百七,徒一年半。兼并□□乳母罪,二罪并罚,杖二百,徒二年。”

衙役拾起令签,便将苏尽欢绑在长凳,举起“王法”竹板杖,啪啪啪,用力拍打起来。

苏尽欢起先还叫骂八辈祖宗,俄顷,声音渐渐式微,除了哭喊爹娘以外,只剩粗重喘息声。

即将凑成五十,忽然堂外传来一声喝令:“住手!都察院佥都御史到。”

那佥都御史黑靴趸进堂前,宽袖一甩,横眉怒目,指着魏添全鼻子,“先帝定下三法司会审制度,都察院未行监督纠察之职前,刑部怎敢擅自定罪施刑?”

魏添全惊得一身冷汗,大理寺为谁捉刀他不晓得,可是都察院背后的人物,却是满朝文武尽知——就是当朝东阁大学士首辅章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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