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LV.002 你死后的十五年(1 / 3)
伊登·伊格尔斯坐在被层层帷幔掩盖的床上,掀起了帷幔的一角。
帷幔厚重,掩得其下的空间静且幽深,仿佛连空气也会静止在此处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这片黑暗的空间内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一泓暖黄的光顺着华贵布料的缝隙向内淌去,照亮了床上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尽管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每当撩起帷幔时,伊登的心底依然保有一丝近乎于无的希冀:
他希望看见老师睁开眼睛,希望看见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或者仅仅只是换一个姿势。
这一切,当然都没有发生。
床上的人保持着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姿势,静静地睡着,没有半分变化。
伊登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脸。
老师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体温冰冷,呼吸和心跳也不复存在,不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具尸体,而非活人。
十五年前,当伊登·伊格尔斯赶到求救信号发出的地点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的老师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身下是大片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见到她的第一眼,伊登就明白,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然而,在老师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伤口。
十五年过去了,这具尸身依旧柔软,没有僵直,没有尸斑,没有腐烂,没有被虫蚁侵蚀,除了没有“生命”以外,她看起来同任何一个活人没有半分区别。
时间好像凝固在了她死去的瞬间,从此再也没有流动过。
伊登握住老师的手,耐心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插丨入她手指的缝隙内,再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动她的指关节,使她与自己十指相扣。
接着他俯下丨身去,将脑袋贴在她的胸口,躺了下来。他暗红色的长发顺滑地盖在她的身上,远远望去,如同一汪凝固的血泊。
老师的胸腔里自然也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伊登闭上眼,只能嗅到一丝极淡的药草的气息——没有什么药草能在谁的身体上保留十五年的味道,这自然也是伊登用熏香熏上去的。
这股气息让他感到格外的安心,仿佛回到了他的少年时期。
那时,老师的身上总会带着各色的药剂,用于在冒险中治疗他们的伤口、增加攻击的威力,或仅仅只是为食物增添一份美味。
他们围着火堆大嚼的时候,老师就托腮看着他们,露出浅浅的笑容。
篝火噼啪地燃烧,时不时升起几颗耀眼的火星。伊登在大吃大喝的间隙偷眼看她,火焰的光芒跳跃在她的面庞上,她面颊红润,眼神总是温和,令人想起春日暖融融的阳光。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的睫毛扇动了几下,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伊登的心跳在这个瞬间漏了一拍。他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赶紧埋头在碗中,食不知味地狼吞虎咽,脸却不知不觉地烧了起来。
那时他想,如果能永远这么下去就好了。
每每念及此处,心脏就如同被细线勒紧一样抽痛。伊登把自己蜷缩起来,靠得离老师更近了一些,神思一时有些恍惚。
作为现今帝国内活着的最强大的魔法师,魔法协会的会长,伊登·伊格尔斯总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事。
在魔药的帮助下,睡眠与饮食都不再是必需品,身体上的劳累可以被轻松地驱逐出肉丨体,哪怕不吃不喝不睡连轴转上几十个小时,他也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思考与清醒的判断。
可是魔药无法处理精神上的痛苦与疲倦。他的作息早已被魔药摧毁,唯独在她的身边尚且还能有短暂的安眠。
这是“真理之眼”米娅死后的第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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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之眼”米娅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大魔法师——尽管“魔法师”这个群体中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人,她依旧是其中最奇怪的人之一。
比如,米娅没有姓氏。
她出身何处,师从何人,至今都众说纷纭。
人们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在于:她出身于一个平民家庭,不曾接受过任何来自古老家族的传承,身体中也不曾流淌着受魔法偏爱的血脉。
曾有好事者调查过米娅最早的冒险经历,发现那些地点集中于帝国边境某个偏远的村落——换句话来说,她是一个没有受过正经魔法师教育、从边境乡村走出来的乡野魔法师。
在魔法这一行中,她的起点如此之低,却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最终获得皇帝的承认,获得“大魔法师”的地位,这事本就极为不可思议了。
更不可思议的一点在于,在米娅还活着的时候,她是当世保有学徒数量最多的大魔法师。
一个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对于魔法师而言,学徒的数量并非越多越好。
越是强大的魔法师越是会严格挑剔学徒的质量,从血统、天赋到性格无一不挑,如此才能保证不会教出给自己抹黑的废物。
魔法是一门艰深的学科,半途而废者大有人在;即便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若是没有出众的天赋加持,绝大多数人也会很快撞进瓶颈,终身无法再前进半步,只能成为一名平庸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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