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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是真的想不通。

她真的想不通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犟的,在她眼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变通。她得了急性肠胃炎住了院,就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行程,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就当给自己放三五天的假;这就好比几十年前她面临选择专业的关口,长辈们让她去读生物,她也就踏踏实实地去学了,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在这个行业里披荆斩棘几十载。

在她眼中并不存在放弃梦想这件事情。她有一万种达成夙愿的方式,让她去哪条赛道她都有信心站在众山之巅。

所以两年前,这对母子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冲突。

一个觉得意外已经来了,既然无力改变,那就不要浪费时间,而是要快速修正出一条新的路径。所以裴妍让俞枫晚回国,去打高中生联赛,拿降分进T大,这在裴妍眼中分明就是降维打击,是白捡的机会。

另一个则根本没心思想这些,甚至觉得母亲的安排不可理喻,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宁愿就此封拍。

最后的结局就是鸡同鸭讲。

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时鸢开始陷入沉思。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比喻。

「其实俞枫晚的父亲也很优秀对不对?」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光凭借仅有的这一点儿信息,时鸢就能知道对方绝对在各方面都属于顶尖级别,「但您就是觉得他不行啊,没有办法再去接受。因为他不认可您的事业,理所当然地要求您为家庭做牺牲,所以哪怕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你们般配,您还是要跟他离婚。

「其实这个事情反过来想也是一样的。一个人选择跟谁在一起,像比对参数那样衡量条件,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行为。条件匹配又怎么样呢?你觉得他不行,那他就是不行啊,条件再般配也没用。同样的,当你有真正热爱的事情,你根本就不会去算它的投资回报率。

「当然了,我知道这样的比喻有点儿无厘头。但我觉得网球之于俞枫晚,可能就是同样一回事。明明知道做其他的事情投资回报率更高,可对他来说不行啊,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选择。没有网球是不行的,让网球换一种方式存在也是不行的,他必须要站在赛场上,要战胜一个又一个对手,捧起一座又一座奖杯——这是唯一的方式,除此以外都不能接受。

「有些人的目标是『成就感』,目的是攀登高峰,那么选择哪一座山峰都行;而另一些人的生命,则和某些特殊的事情紧密相连了。而且,正是因为您在他五岁的时候就送他去学习网球,才使得这项运动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这不是十八岁选专业时的『这也可以,那也可以』,而是『不是它就不行』——我想是这样的。」

时鸢的叙述很长很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位地位悬殊的长辈说这么多,更何况对方是她男朋友的母亲……不过可能是因为裴妍对她说过「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让她莫名地相信,自己可以平等地向对方去阐述她的观点。

裴妍始终在静静地听着。她没有打断时鸢,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不耐烦,时鸢感觉到她是真的在思考。

时鸢猜她其实已经思考了很久很久。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共情的,极少有人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发现自己的天赋,同时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并且幸运地发现这两者其实是同一所在。

撞大运到跟小行星撞地球也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俞枫晚那么特殊。他何止是手握A、K,他在看到三张底牌时,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开出皇家同花顺。哪怕他加注以后,第四张掀开的底牌是张垃圾,胜率计算器上显示对手的胜率已经是他的好几倍,可他依旧愿意赌上一把,哪怕All in,推了场上的全部筹码,也要赌那最后一张牌。

他要的就是GOAT。不是什么一次两次大满贯,什么ATP世界排名第一。他如果决定回到赛场,那他要的就是GOAT。

良久,裴妍表示:「我还是不理解。」

时鸢觉得也很正常。这么多年都想不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就能打通任督二脉才不正常。

「算了,随他去吧。」裴妍木着脸道,「反正他也不听我的。」

时鸢忍不住笑了起来。

即便裴妍嘴上说一万次「不支持」,她当年也依旧把俞枫晚送去了IMG,并在他准备重回职业赛场时第一时间替他联系了教练。

******

ATP250墨尔本站的决赛于一月初打响。

俞枫晚的复出之战就遭遇了ATP排名前20的种子选手。几乎没有人对他的胜利报以期待,但他却爆了大冷门,在1-1的情况下,第三盘直接僵持到了抢七,最终2-1收官,挣得了250个积分,ATP排名直接从未上榜一跃至215位。

僵持成这样,只能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双方实力相当。

对手看上去并没有发挥失常的样子,所以,仅仅训练四个月,俞枫晚的实力就已经恢复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水平,甚至更上一个台阶。

然而,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热身。

俞枫晚紧跟着就会出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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