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消磨(1 / 2)
听说不幸失去孩子的夫妻,大多在互相指责与怨恨中,从家人变成陌路。
洪雪以为,这也是她和禹明辉的结局。
但禹明辉回到了她身边,他手上缠着厚纱布,像往常那样给她喂饭,擦洗身体。
有时纱布湿了水渗出血迹,他也不以为意,只说不小心碰伤了。
禹明辉看似没变,但她清楚好多事都变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勉强维持夫妻和睦的假象,对彼此都不公平。
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软弱,一旦从情感上开始剥离,身体也不会再留恋。除了必要的回应,他们很少说话,洪雪劝他回公司,劝不动也就不开口了。
后来医生通知洪雪,她流产引发宫腔感染,做过几次治疗都不理想,切除子宫才能避免恶性病变。
这也意味着,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她不配做母亲,理应受到惩罚。
洪雪没有犹豫太久,她意识很清醒,自行签字决定做手术。为了规避手术可能带来的风险,医院要求她丈夫在麻醉同意书上签名。
禹明辉握住签字笔的手在发抖,他曾签过多份上亿的合同,从未像此刻这般迟疑。
洪雪执意做手术,难道想斩断跟他的所有关联?但事关妻子的健康,他又没有立场反对。
禹明辉头晕脑胀签了字,看着洪雪被推进手术室,双手抱头慢慢蹲下来,无声恸哭。
洪永胜夫妻赶来医院,洪雪刚从麻醉中苏醒。
她看到母亲哭红的眼睛,安慰她没事了,母亲却怪她自作主张,应该换家医院重新检查,这手术做得太草率了。
洪永胜在旁边唉声叹气,他们不是不心疼女儿,但也要顾及女婿的感受。
星星是个已经成型的女婴,如果不是胎盘前置大出血,原本可以活下来的。
现在女儿切除了子宫,没有孩子,女婿要求离婚也是人之常情。
洪雪却如释重负,身体切除的那一部分,切断了痛苦的根源,说是重获新生也不为过。
结束了,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禹明辉看着神情麻木的洪雪,站起来挡在她面前:“爸,妈,我们和这个孩子无缘,洪雪心里也不好受,不要再怪她了。”
洪永胜夫妻诧异地点下头,看到女婿这么宽宏大量,心里更觉得愧疚。
他们不敢设想将来,无论如何,终归是洪家欠他的。
洪雪看着禹明辉的背影,觉得他很陌生,当然,她也没提他父亲那些混账事。
爸妈都觉得错在自己,多说无益。
洪雪回到别墅那一天,楼上房间都腾空了,禹建伟不知被送去哪里。保姆阿姨也被辞退了,难怪住院这些天都没见过她。
也许他们让禹明辉想起了伤心过往,可是,最该走的人是她啊。
禹明辉抛下工作多日,不得不回海城一趟。
洪雪早起收拾星星的小衣服和玩具,交代新来的保姆全都放进储藏间。
她坐在阳光漫过的窗前,细心擦拭丈夫送给她的珠宝和名表,每一件饰品都承载着回忆,或甜蜜,或感动,难以追溯。
她不会带走它们,美好的时光应该被怀念,而不是变得面目全非。
洪雪的衣物没有多少,她把孕妇装和母婴用品通通丢掉了。
以后禹明辉有需要,他也会添置新的。
做完这些已是傍晚,洪雪没跟保姆打招呼,拎着一个20寸行李箱,轻轻推开别墅后门,迎着夕阳与过去告别。
她也没有回到爸妈家,考上大学那年,她用积攒的压岁钱,在高铁站附近买了套小公寓。原先是死党聚会的秘密基地,现在却成为她唯一的避风港。
她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想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洪雪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她不用再忌口,也不用担心激素指标变化,她要把过去想吃的都吃回来,好好补偿自己。
但她刚吃一半就反胃,趴在水池边全都吐出来,眼泪鼻涕流得止不住,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不配做母亲,也不配被善待。
星星坠落后,她有什么资格重见阳光?
急促的手机铃声戳进耳膜,洪雪知道那是谁打来的,她不想接,低头把脸埋在膝盖上,双臂将自己紧紧环抱。
那铃声却比她更固执,一遍遍充斥着整个房间,大有她不接电话,他就从手机里钻出来的架势。
洪雪无助地抬起头看向桌上的手机,逃避不了的,总要面对不是吗?
她扭动僵硬的脖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桌前,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老公”。
他从海城回来了?还是晚上想起她,打电话陪她聊会儿天?
洪雪悲哀地发现,短暂的离开没有让她解脱,反而贪恋起过去的温暖。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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