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花仙子（1 / 6）

暑假终于到来。星期六吃过午饭，我收拾好东西去往河南的客运汽车站，准备乘长途汽车回家。

进了候车室，发现朱虹也在，正站在去往平山乡的队列里等待上车。平山乡在县城西南方向，距离县城有七十多公里，乘车至少需要三个小时。而我家所在的太平村在县城东南方向，距离县城只有二十多公里，几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因此，朱虹早早就来等车了。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亭亭玉立在人群中很是醒目，像草丛中一朵雪白的雏菊。我一眼就发现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侧影。过了一会，她似乎发现了我的偷窥，微微侧过脸来，眼珠转向这个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与此同时，脑海里一个声音在及时提醒自己：这样完美的女孩，你是配不上人家的。

候车室的广播响起了醇厚的女中音：“去往平山乡的旅客请注意，本次班车即将检票，请乘坐本次班车的旅客，抓紧到第四检票口检票。”之后又重复播放一次。播音员的普通话说得十分标准，完全听不出有辽东本地口音。我从没见到过这个播音员，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在脑海里勾画她的样貌，把她幻想成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高，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少妇。我目送朱虹随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直到消失在检票口外。

母亲见我回来很是高兴，不停地问这问那，问我想吃什么。她从来都是这样，每次放寒暑假的前几天，对我和弟弟都很热情，过了几天，就开始不那么友好，甚至厌烦我们了。我这个学期用力过猛，又厌恶食堂里的饭菜，已经变得面黄肌瘦。最近一段时间，晚上下自习返回宿舍途中，经常看不清路，只觉得眼前昏黄一片，像是有一堵墙。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险些摔在两个操场之间的排水沟里。我显然是因为营养不良，患上了夜盲症。我跟母亲说：“我想吃大米稀饭，煮鸡蛋，咸菜！”

整个暑假，我变得有些心绪不宁。弟弟给我讲他们初二年级的事情，我也懒得去听。那个花季少女在候车室等车的倩影，总是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电视机里在播放日本动画片《花仙子》，是广东台引进的，由台湾电视机构做的配音，台式普通话的腔调软绵绵的，很是诱人。在此之前，国内已经陆续引进过《铁臂阿童木》《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和《聪明的一休》等日本动画片，都很好看。《花仙子》中的美少女小蓓，梳着短头发，穿着喇叭短裙，身材苗条，双腿颀长，简直与我的同学朱虹一模一样。我立即迷上了这部动画片，几乎每集都要看，尽管我是一个男生。

侄子元明已经一周岁半，这娃娃遗传了他的母亲，皮肤很白，浓眉大眼，睫毛很长，性格大条。大哥给他买的所有玩具，到他手里不超过三天，就都拆成了一堆零件。他的母亲赫红梅也放任不管。元明不肯叫我和弟弟叔叔，故意直呼其名，挑战长辈，站在炕上指着我们大喊：“小三，小四！”我威胁要揍他，他就吓哭了，可是仍不肯服软，嘴里说着：“我就不听你们的，你们就是小三小四！”这让我有些心烦意乱，就离开家里，去李文森家找他聊天。

李文森现在已经是一副老农民的模样，脸膛黝黑，双手粗糙，性格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开朗了。他此前结识一个旺清门乡的朝鲜族女孩，相处一段时间后，觉得两人性格不合，就分手了。他的大姐已经嫁到外地。大哥患过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落了残疾，迟迟没有结婚。前几年，村里传言他与郎家的四女儿要好，四郎曾经去他看管的毛家沟尽头的丁家沟果园里找过他，第二天才回来。

那个果园最早是谢大发的外祖父丁家的果园，后来充了公，成为村里集体资产。我的二祖父曾经独自在那里看管了好几年。他是一个老光棍，喜欢在深山老林的小土屋里独居。他养了一只狸花猫给他做伴，那只猫从小不见生人，野性十足，见了来人，像狗一样直往身上扑。他还有一杆老猎枪，用来防身和吓唬野兽，我们都叫它老洋炮。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李文森、李文洪、关老三和王亚坤去果园偷梨子，二祖父发现树上有人，就站在小屋门口，举着猎枪“轰”地一声冲天上放了一枪，冲我们嚷道：“小崽子们，听到响了没？还不快下来？！”我们胸前挎着书包，里面装着梨子，灰溜溜从树上爬下来。他发现带头的人是我，就又说道：“是小三呀，快回去摘吧！”后来，大队和生产队解体，二祖父年纪也大了，就带着狸花猫回到村里，继续住在伯父家。狸花猫回村后，跟村里某只公猫生了一窝小猫，其中一只小狸猫被我抱回家里，接替死去的大花猫，成了我们家的一员，我给它起名叫小虎子。小虎子遗传了它的母亲的一部分野性，跟我玩耍时，我总是受伤。可是它却打不过别人家的猫，春天的时候，每次大半夜被别的猫追赶，屁滚尿流地跑回到院子里，父亲都要披上衣服，拎着棍子出去帮它打架。

四郎大清早从果园方向回来，被村里人看到了。不久就有传言说，那天晚上文森的大哥把四郎睡了。四郎想嫁给李文才，她的父母死活不同意她嫁给一个瘸子。后来种畜场解散，四郎就跟着家里离开了太平村。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