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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3)每天多解锁一分钟的噩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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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妹的生活很苦,却也有人甘之若饴。

第一天到长发电子厂女工宿舍时,解一点也是目瞪口呆的。一百多号人,上中下三层,每床睡两个人的集体宿舍,她之前也是想象不出来的。关键每个床只有119米,睡两个人?除非两个都是瘦子,侧身各睡一头还不能翻身。多少人走到宿舍就要提桶跑路,可埔岭那时还没通铁路,除了飞机只有汽车去广州再中转,从广州过来这一路,本应直达的长途大巴经常中途换中巴再换小巴,甚至不到埔岭便扔在了半道,司机圈里一层层卖猪仔赚差价。

既出了门,回家的路便太难了。

宿管打的如意算盘是大家都两班倒,只要保证一个白班一个夜班,一个小床安排两人同睡就不难。在1995年的埔岭,打工人没有多少更好的选择。留下来的人只能给自己的小床拉上了布帘,把这个一百多人的大集体宿舍割裂成了一间间劏房,一百多号人的体味和杂物,更把这里变成了仓鼠洞穴。

解一点被安排在了中铺。上铺有顶扇和顶灯,下铺有床下空间,唯有又闷又暗的中铺没人要。她的同床是一个专上夜班的瘦骨伶仃的湘妹子,同睡一个床三个月,她们只会在周日晚上各自扒着一个床边尽量不靠上地相处一晚,周一到周六,都只能在疲惫的酣睡中感受另一个人残留的体温。

有人吵架、有人哭泣、有人牢骚、有人吃喝、有人打鼾,甚至有人在绝望中对床伴生了不应有的心思。只有解一点两耳一塞安睡如猪,每天精神抖擞地上班。

生活的苦,她没时间品砸,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眼下,解一点刚取下塞耳的纸团准备起床,就听到下铺两个厂妹在窃窃私语。

“我真的受不了了,每天站得脚都是肿的,还是你好,你们车间有空调。”

“好什么呀,你以为穿防尘服好受啊?我都不敢喝水,中午就半小时吃饭上厕所,到我们车间打工,得先有个不跟你对着干的肠胃,还有个能憋的尿兜子!”

“小丽那个st车间比咱们好吧?她们有空调也不用穿防尘服,还能坐着搞线路板。”

“什么呀你不懂!那些全是塑料和重金属,干久了会中毒的!”

“那……去质检车间点灯呢?”

“你疯了吧!要想瞎,进点灯。那就是拿你的肉眼去检查电子屏幕上有没坏点!”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其他qc、测试、仓管还有文员的活也轮不到咱们啊!”

“对了,你认识人事那个蔡主任吗?”

“见过,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和气,估计人挺好。”

“你长得漂亮,去搞定他吧。”

“哎呀你说什么疯话呢!”

“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声音压低了下去,解一点努力支棱起耳朵,终于听到了下文。

“听说他是大老板的私生子!”

“真的吗?!难怪他一来就当副主任了。”

“是啊,在咱们厂,大老板是乾隆爷,蔡主任就是福康安,你想换岗位得从蔡主任下手!”

“你戏说乾隆看多了吧……”

“你别不相信,反正已经有人勾搭上他了,换岗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你要是能嫁给他,那可就是王妃了,我见了你得磕头……”

下面传出来了你推我搡的窃笑。

解一点淡淡一笑,看了眼腕上那只硕大的电子表,6:46分。她一跃而起。

7:01分,解一点已经坐在物料仓库后墙水沟旁边了,她知道正上方就是蔡恒星的办公室,一楼仓库层高很高,但大清早的又人迹罕至,她相信自己的声音会被准确地传上去。

解一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长条硬纸片,上面画了一块104键全尺寸键盘,当然,那些按键都是平面画,并非可以真正按下去的实体键,解一点盘膝而坐,把纸片键盘摆开,十指也放了上去,开始朗声背诵。

“王旁青头戋(兼)五一

土士二干十寸雨

大犬三(羊)古石厂

木丁西

工戈草头右框七……”

解一点背的不是什么诗,也不是什么暗号,而是用来打字的一种字根表口诀,它叫五笔字型,是除了拼音打字外,当时在全国应用最广的打字方法,特别适合普通话不标准的南方人,只要能克服背字根难关且用惯五字字型打字,就象人喝的第一口奶,吃的第一口饭,会在灵魂里烙下深深的封印,一辈子无法再适应别的方式。

解一点现在眼里看到的每一个字,都会不自觉地给它按五笔拆分,然后在脑中的虚拟键盘上敲击出位置。

“吱呀——”背字根表的空隙中,解一点听到了来自头顶的开窗声,这是蔡恒星的习惯,七点左右打完卡,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是开窗透气几分钟,然后再关窗开空调。就这分钟,足够让他听到及看到墙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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