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每天多解锁一分钟的噩梦(1 / 2)
“嗒嗒”,打卡机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印字声,下班信号总是让人如此愉悦。蔡恒星脸上挂着笑,抽出了自己的考勤卡,习惯地看了一眼最新一行的考勤记录:1995年08月31日18:00:01。
“嘭——!”
突然一声巨响,整栋楼受惊吓地抖动了一下,站在楼道中段打卡机旁的蔡恒星一个趔趄扶住墙角站稳,刚意识到那是爆炸声,一股滚烫的热流便从斜下方的仓库方向向他冲来,一把把他掀飞抛向了空中,同时,“嘭嘭——嘭嘭嘭——”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他周遭各个方向响起,成千上万个光点在他身体每处炸开,痛感迅速回流,直冲脑门……
“啊——!”
蔡恒星无声地叫喊着,大汗淋漓地从桌面抬起头。
强光消失了,爆炸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来平的办公室,进门摆着木制沙发和长茶几,靠窗是两张红漆办公桌,分放着座机电话和486电脑,而他正坐在其中一张桌前的转椅,两手撑着桌面的大玻璃,玻璃压着一些集体照和发票,玻璃上甚至有他趴着睡觉时留下的人形汗渍。这里是埔岭市长发电子厂人事行政办公室,准确地说,这是他和黄主任两人专用的办公室,一个他入职两个月仍然感觉陌生的地方。
蔡恒星使劲摇了摇脑袋,清醒一点后立刻站起来冲向门外,和正进门的黄主任差点撞了个满怀。
“阿星早啊!忙什么呢?”黄主任笑容可掬地。
蔡恒星扯了下嘴角当是回应,三步并两步继续奔跑,一路不断有同事跟他打招呼。“蔡主任早!”
无心寒暄的蔡恒星冲到楼道的考勤机旁,顾不得一旁排队等打卡的同事们,心急火燎地找到了自己的考勤卡,第一眼便看向了今天的打卡记录——1995年8月2日7:06,接着视线上移看向了昨天的上班记录——1995年8月1日7:03,而整张卡的下班记录则是清一水的18:00分或01分。
厂里管理岗朝八晚六,他每天提前一小时到厂打卡,只是下班从来不耽误。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他又做噩梦了,还是这个大爆炸的噩梦,昨天也是同样的情况,他照例一早打卡后在办公室补回笼觉,然后满身大汗地被梦里的大爆炸吓醒。说是一样的噩梦其实也不尽然,昨天他是从一个完全无意识的空间里直接被爆炸吓醒,而今天多了爆炸前打卡的细节。
梦与梦居然能关联,还往前断点续传,邪了门了。
还好只是噩梦,他还活着,考勤卡上也不是梦里的时间。蔡恒星长吁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惆怅。他是有多不想来上这个班,是有多不喜欢这个地方,才会做这样的梦,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拒绝这份工作呢?
埔岭人,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堆火,最看重自己人。土生土长的埔岭人90都有海外关系,当然,这得益于他们的祖辈下南洋捞金扎根,再反哺子孙亲朋,再穷再难的家庭也有人帮扶。除了进体制内的,埔岭人几乎全民皆商,从小吃档、小作坊到大企业,衣食住行飞机大炮百业俱兴,拼的是自力更生、吃苦耐劳。常有人说埔岭人是中国的犹太人,而家族,是埔岭企业的灵魂。
在这样一个看重自己人的地方,刚满25岁、只读了成人高校专科也没啥管理经验的蔡恒星,空降到几千人的长发电子厂当办公室副主任也便没什么稀奇,大家都觉得他是董事长林启衡的皇亲国戚,只有蔡恒星心里有数,他这个皇亲国戚是a货,硬要扯裙带关系的话,也就是林董给他母亲柳莎莎面子。
靠关系当上的领导,早到晚退多干活,天经地义。这是母亲大人的圣旨。所以蔡恒星每天不得不跟着柳莎莎的点起床,早七点左右到厂打卡,在有空调的办公室补觉,反正黄主任是个踩点上班的老油条。
当伏时节,八点的埔岭已经艳阳高照,天气热得就像在焗饭,只等午后升温到最高点再劈头盖脸地下一场暴雨。
刚才在梦里,最开始的两次爆炸就是从办公室楼下的一号仓库发出来的,也便是楼道的右边,而左边是c机加车间,此刻一大群身着灰蓝色厂服的工人们正集结在空地开早会,不少人在拉长的训话声中打着呵欠,他们打扮一样,也有着一样疲惫麻木的神情。
如果让他也在流水线上每天打12小时螺丝,他会比这些人更象蝼蚁。蔡恒星叹了口气,转身向仓库走去,噩梦让他不安,想去看看仓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患。
仓库门大开,几辆叉车和货车正在装卸货,一派忙碌景象。仓库管理员都认得蔡恒星,一路“蔡主任”之声不绝于耳,主任也跟了过来,满脸堆笑地介绍起仓库情况。这个一号仓库是厂里最大的物料仓库,层高很高通道很宽,各处都有运转的吊扇降温,货架上的物料码得整整齐齐,从纸箱上能看到品名和特性,蔡恒星走过了几条货架,并没有看到印有易燃易爆品标志的纸箱。
“方主任,我们厂的易燃易爆品多吗?”
“不多不多,易燃易爆品是不能同这些普通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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