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1 / 3)
接下来的日子,安娜陪伴路德维希走了许多地方。
他仿佛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命运,用肉眼亲自目睹曾经希望得见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去过的风景。极少人知道曾经他也是一个旅行家,但这结束于他发现自己病态的执念后。
由于安娜的陪伴,他得以发现许多人类难以发掘的奇迹。
脚下是一片缭绕空隧的云海,而他站在山顶的冷杉之巅,一切尽收眼底。
或者在奎里纳尔山西边的许愿池旁,喷泉池中央立着海神雕像,两侧侍立富饶和安乐女神,凡向它许愿的人都会重归罗马。
在拉丁美洲的一片热带雨林中遭遇黑皮肤的血族,第一次尝试到这个族群神奇的能力。
走在印度熙熙攘攘的贫民窟中,看到这个国度的清洁神圣以及肮脏丑恶。
最终,他们回到了她的家乡,曾经的达契亚王国,如今的罗马尼亚。
它的存在和伴侣的生命一样久远,而她的领域远离于人群之外,被群山环绕。这个种群向来不吝啬于时间来铸造一些华美实用的建筑物。他们凿穿了厚实的山脉,挖出了泥土,在里面堆砌起了一个封闭的,却又充满古老迷人气息的城堡。而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个的人民明明知晓在他们生活的土地上存在着这样一群嗜血者,却仍然将他们奉若神明,充满敬畏,不允许任何外来人玷污他们的信仰。仿佛维坦布尔不是以人血为生,而是正义威严的保护神。
“这里住着很多古老外来种族的后裔,”在罗马尼亚的国庆日上,举国载歌载舞,白蔷薇的芬芳弥散在每一个角落。她牵着他的手,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微笑着告诉他,“很久之前,这里经常战乱,我和他们的部落首领达成协议,他们奉上祭品,我们给予庇护……你瞧,我从不违背承诺。”
路德维希似笑非笑,她的确没有违背过承诺,她只会诱惑人类打破承诺。
这个被诅咒的,充满了吸引力的黑暗种族,她的每一丝儿气味都在引诱猎物的靠近。
“血族都有与生俱来的能力,”安娜轻轻握住他的手,人类的体温总是那样温暖缱绻,“而你,我的路德维希,我已经感受到,重生的你将会迷人到令我炫目。”
她总是这样不吝于对他的夸奖。路德维希没有什么抗拒心理地接受了这番甜言蜜语,反过来问道,“你呢,我的女王,你的能力又是什么?”
也许以后他能打败她,挽回作为人类时的面子,说不定。
安娜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露出一个平静柔和的微笑,“我的能力,它很奇特,并且变化无常——你可以称之为,‘接受’,或者‘反射’。”
“简而言之,任何血族的攻击对我来说都无效。”
“……”
“年龄会异化能力,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可以消化对方的攻击并且进行短暂时间的模拟。”安娜笑容愈发深了,“我的歌者,你是否在思考,期望未来的一天将会超越我,夺下我的冠冕,加冕为王?”
被击中心肺的路德维希顿了顿,有些憋屈,面上却无谓地笑了笑,“我对王位毫无兴趣。”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安娜轻声道,“因为女王的冠冕,将永远属于你。”
人群热闹喧嚣,不停有嬉戏笑闹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跑过,而她握着他的手指,却仿佛有无形的包围圈将他包裹,没有任何人莽撞地碰到他的衣角。繁华微尘似乎倏然变得沉静下去,嘈杂的背景音猛然暂停,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她薄如月光的发色,她嫣红嘴角再柔和不过的笑意,忽然就觉得,他并未后悔过当初看来莽撞的决定。
他甚至因此而感到无比庆幸。
他早就清楚地知晓,他对于浓郁色彩的寻觅源自于幼年凄惨的遭遇,那时候的世界过于单调,乏味,黑暗,以至于长大后他经常被困在深渊地洞般的梦魇里无法自拔。他疯狂地试图摆脱这样的困境,每当看到受害者的鲜血流淌在惨白的指尖,他就会有一段短暂的,可以安宁沉睡的好眠,可那之后只是愈发严重,就像饮鸩止渴,最终不过毒发身亡。
他的未来似乎和她的一模一样,令他觉得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结局却一眼看得分明。
直到他几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慢性折磨,直到她的灵魂已经垂垂老矣风化成霜,命运终于仁慈地对待了他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歌声。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因此而目眩神迷——他从未见过这样浓郁的色彩,她的头发仿佛午后指间漏过的斑驳日光,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嫣红如花,深情在睫,孤意在眉,矛盾得彻骨,让他在第一眼看见后从此内心都难以安宁。这让他不安,而他厌恶一切让他不安的东西,这超出他的掌控,尤其是清晰地看见她那双血红瞳眸里的神色,专注得仿佛凝固,她凝视他,如同凝视一个奇迹。
如果命运是一条孤独的河流,谁会是你灵魂的摆渡人?
如果我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你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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