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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捉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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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福喜没想到,时隔三年再次见到青衣侯,会是这般的光景。

年届不惑的男子,面若金纸,神色萎靡地倚靠在床榻之上,帐营之中飘散着浓郁而苦涩的草药味,愈发衬得其人骨肉支离。

也许是自己掀开帐帘传来的动静惊扰了他,男子微微撩起眼皮,因为重伤而憔悴万分的容颜上,唯有那双眼眸依旧璀璨如昔。

当他的目光轻轻落在福喜身上时,这位叱咤深宫多年,便是后宫之主的皇后都得忌惮退让三分的宦官之首却再自然不过地弯腰屈膝,谦卑而恭敬地行了大拜之礼。

并非出自溜须拍马,阿谀上级的功利之心,而是真心实意,再诚挚不过的崇慕叹服。

即使此时的男子重伤将陨,命在旦夕,可是但凡他活着一日,尚能呼吸一口世间的空气,青衣侯之名,便是楚国黎庶军民的骄傲和信仰,是任何外力都无法动摇打击的擎天巨柱。

偌大楚国,又有谁能料想到,二十年前,那位寒门出身,以十六之龄,连中三元,才惊天下的状元魁首,会在先帝崩殂,朝野上下风雨飘摇,黎国趁势犯境的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不仅以八万军于淇水之畔大败二十万黎国大军,更是在之后乘胜追击,连克理,朔,茂数郡,逼得黎国国君不得不服软求和。

之后十数年时间,这位当年出身文试的大人,却以主将身份,战晋而晋降,征鲁而鲁亡,就连三川之地上那群最最桀骜不驯的外夷亦被其打软打服,曾经威胁大楚存亡的那些强国劲敌,绝大多数都被他还有他麾下的青衣军,打断了最最刚强的脊梁,至今为止仍在舔舐伤口,不曾恢复。

他是大楚国训下,以不足而立之年,得军功封侯的第一人,亦是百万大楚将士们心目之中的万胜军神。

外患尽除,就在朝野上下以为这位足够功高震主一百次的大人即将以凛然耀目之姿插\\手政事,行权臣之举时,金銮殿前其却以“穷兵黩武,虽胜实败”为由自贬其功,请守楚国北疆。

至今,已有三年。

“咳福公公,多年不见,您却是一点也没变。”

病榻之上的男子轻咳了几声,身体瑟缩着拢了拢袖口,两眼微眯,随口调笑道,“玉门关的冬天就是格外的冷啊。”

眼眶猛地一热,福喜连忙再度低下头掩盖自己异样的神色。

他这次携圣意自京城出行,出发的时节还在隆冬,一路舟车劳顿,到了这北疆之时,却已经是草长莺飞的阳春——便是这玉门关外,也远远算不上寒冷了。

“你是圣上最最器重的心腹,于此刻特意前来北疆咳咳定然是有命在身,我此前已屏退左右咳咳将圣上的口谕,密信速速呈上。”

青衣侯既然这般开口,福喜自然不疑有他。他小心翼翼地从胸口处拿出一个细长的明黄色绣龙纹绸袋,低着头将其呈到男子身前。

数息之后,青衣侯用作休息疗伤用的帐营里传出因为惊恐万分的情绪而尖锐刺耳至极的惨叫声。

“来人啊!!军医!!军医!!”

听到这番动静的时候,青衣侯的贴身侍卫赤骥正满腹牢骚地在距离帐营不远处的地方蹲守着,骂骂咧咧地抱怨着那个破事贼多的皇帝。

明明知道将军不久前被黎国派来的刺客用冷箭袭击得手,还在调理疗伤的重要关头,偏生还要在这个节骨眼派来使节,说些狗屁倒灶的琐碎事。若是因此耽搁了将军的伤势,他非得非得在做梦的时候骂上那家伙一百次不可。

福喜的尖叫声方一入耳,心头涌起的强烈不详感让他根本无暇思考,从地上腾身而起,赤骥疯了一般地朝着帐营的方向奔去。

将守门的护卫掀到一旁,赤骥进入帐营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和将军差不多年龄的太监正伏地大哭。而不远处的床榻上,青衣侯的胸口处血迹斑斑,脸色青白,呼吸微弱,竟已是弥留之态。

“将军!!”

赤骥噗通一声跪倒在青衣侯床前,仓皇无措地攥住后者形状优美却布满厚茧的手,感受到那如同冰块般毫无暖意的温度,更是心如刀绞。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的脑海中,此时来来回回滚动着的就是这几个字眼。

将军的伤势如何,他这个贴身护卫又怎么可能不晓得——虽说最初的确情势危急,但是在青岩先生的药剂针灸下却是已经从死亡线上回来了,只要静心修养上一阵时间,甚至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所谓的不日将陨,不过是用来蒙骗敌军,好叫他们心中大意的骄兵之策罢了。

怎么可能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赤骥,去把那卷诏书毁了一块,一块碎布都不能留”

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右手遥遥点向仍在地面上轻轻滚动着的黄绫,看的赤骥稍稍迟疑片刻,最终含着泪点头的青衣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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