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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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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前门广场,是太监和宫女轻易都不会来的地方,眼下四方无人,只有脊兽上的鸽子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公主却又将声音压低半分,悄声道:“你当真以为本宫消息不全吗?本宫不过是想要知道,陛下他——”

话留一半,白染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翰林学士。

而一副鹌鹑样儿的刘仲年,听了这话,登时脖子也不歪了,背也挺直了,心里咚咚一跳,目光惊诧地回看着她。

白染秋与之深深一望,眼中满是讥讽。

刘仲年往四下里瞥了瞥眼珠儿,想起昨天那封被皇帝留中的军情告急札子,小心翼翼回道:“微臣不敢妄测圣意,不过内阁里倒有几句说熟了的话,微臣斗胆学舌,还请殿下明鉴:这几年剿匪,所耗甚重,而匪患呢,多到按到葫芦浮起瓢的地步,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暴虐之徒?上一年,不是还查出了闵州的匪患是闵州安抚使兼兵马都督葛云飞自己贼喊捉贼唱的大戏嚒?为的就是贪墨朝廷的剿匪钱,朝廷拨给他八十万贯,倒把他自己喂得脑满肠肥!”

所以,上头的意思您晓得了罢?位卑胆小的翰林学士觑着公主,祈求她能意会。

白染秋果然明悟,嗤笑一声:“所以,他们都是以为裴西年也在以战养战吗?”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薛长风在南边扯反旗,番号都打出来了——‘康’,五万康贼攻占浣州石安县,宝安县,杀了役夫民众五千多人,众目睽睽铁证如山,同葛云飞这等无中生有浑水摸鱼之辈,岂可并为一谈?若没有裴西年的靖南军殊死抵抗,恐怕南方诸州户户都要插反旗!这江山该待之如何?”

末了,她讥哂一笑,闭眼轻喃:“兔子还没入网呢,这就开始磨刀杀猎狗了,真是眼睛一闭,耳朵一关,就当真以为天下太平了,可笑至极!”

刘仲年喏喏垂首,丝毫不敢回应这个话——满天底下,也只有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皇帝的长姐,够格儿说这等僭越之语。

婢女提醒公主,“殿下,起风了。”这是一句暗语,是有侍卫巡逻至此。

白染秋抿了抿唇,搭着婢女的手缓步离去。

刘仲年也紧赶慢赶一溜烟儿跑了,等跑出丈远,麒麟宫广场再次恢复安静的时候,他才支棱起佝偻着的肩膀,猛地回头,怔怔望着白染秋离去的背影。

*

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靖朝那艘稳妥行驶了五百年的披金大船,就在今夜,咔嚓一声,折戟。

因着当时情景十分慌乱,加之在场的起居舍人全被乱刀砍死,逃过一劫的老臣,也多半都在日后的“懿德政变”中死于非命。当时的细情,只有几位侥幸活下来的白头宫女太监,还记得那般清楚:

一杯鸩酒被太监送上了御案,皇帝饮下毒酒后立刻服用雀丹,然而没什么用处,顷刻便晕倒在地。晖王随即发难,他带的家将瞬间包围了整座麒麟宫,又有宰相卢文忠监守自盗,里应外合,放开城门宫禁,致使三千晖王私兵攻入皇城!

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忘记了麒麟宫里还坐着一位大公主——与满座吓傻了的王公贵族们不同,白染秋可是在军营里扎扎实实钻营了十三载的巾帼,相当机敏。虽大着肚子,但大乱之时,千钧一发之际,她仍一力将年仅五岁的皇太子白无逸藏于盛酒的大瓮之中,并与家将韩青一起,仗剑护驾,指挥九门禁军突出重围,斩杀反臣卢文忠,擒拿叛王白署英!

承元十年八月十五的那个夤夜,麒麟宫一片血流满地,尸骸遍野。

还活着的太医院三位院正联合视诊,宣告承元皇帝龙驭归天,皇太子白无逸从酒瓮里被拽出来便吐了个满地,醉醺醺地被他的生母,皇后齐氏一把扥上御座!

仓促狼藉之中,才五岁的白无逸还有些晕头转向,可群臣已经匍匐在地,“吾皇万岁”之呼声已成排山倒海之势。年幼的新君无措极了,话都说不利索,坐在宝座上不安地打了个酒嗝。

他捂住了嘴,群臣却没听见他这有些失仪的动静,因为他宝座背后,那扇江山一统的鎏金屏风后面,他的亲姐姐,大公主白染秋动了胎气,此刻正在发动生产!

“日他老子的,倒是会挑时候出来——”白染秋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天杀的小孩儿,要折磨你娘多久?快出来罢……

恰此时,一道白光似剑虹,劈开了泼墨一般的夜空!

众人大惊,但见剑虹化身霞光万丈,作龙啸凤吟之势,跃然腾飞于麒麟宫上空,照得整座皇城都灿若白昼!

太监宫女们奔走疾呼:“新帝御极,天降祥瑞!天佑大靖!”

群臣攒动,纷纷争相起来探视,果然见殿外一片霞光漫天,紫气盈溢。新帝御极便有这么个景儿,可见他们选中的是真龙天子,大靖王朝命中注定的挽救者。便纷纷下跪,为新君奉上颂词!

“呜哇呜哇——”

屏风后,婴孩落地,正活蹦乱跳地弹着胳膊腿儿,扯着嗓子哭嚎。白染秋终于力竭,她轻轻吻了吻刚刚落地人间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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