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跑-上（1 / 2）

省城是中国沿海的发达城市之一，地广人多，竞争激烈，站在暗流汹涌的大大街上仰头望去，到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为节省费用，李亮亮带着杨曼珠住进城中村的一个小单间。房间很小，只有一门一窗，天气很热，屋里潮湿又憋闷。

杨曼珠自此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内休养生息，偶尔瞥见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站在窗外，看似不经意的向屋内张望。她认得，那是李亮亮的工友老胡。

李亮亮来到省城后找工作四处碰壁，一来他没有从学校拿到离职证明，就算王文涛在那头开除他，这头也给他很难办入职。最让他自卑的是，他的学历文凭在省城并没有竞争优势，所学专业如果离开学校这个范畴，除了当教练，剩下的只能加入他一样健硕的城中村那群人穿上各色工服挥汗如雨。最终，李亮亮在老胡的介绍下，和老胡他们一起当附近仓库临时保安并给仓库上下货物什么的。

老胡约么五十，自从李亮亮和杨曼珠住进这里，一直对他们挺上心，时不时的来门口转转，从不进来。杨曼珠听李亮亮说，老胡是个老光棍，因为穷，没女人愿意跟他。知道这些，杨曼珠起初每次从屋内望见屋外的老胡有些害怕，老胡眼神里有着其他男人看她时一样的炽烈，每次碰到老胡的眼神立刻惊慌的躲闪。渐渐的她对此习以为常，老胡的确没有任何歪心思，他只是看看而已，杨曼珠甚至有时会对屋外老胡莞尔一笑，每当此时，老胡立刻红了脸赶紧逃开。

李亮亮的积蓄有限，靠这样的工作收入微薄，如果像老胡那样是个单身汉度日，生活勉强说得过去，和杨曼珠两个人也还凑合。杨曼珠的肚子逐渐隆起，他仿佛看到杨曼珠肚子里的孩子破茧而出，接着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向他索要一切吃食，最后把他也整个生吞下去，他无奈的闭上眼，这辈子就这么交代是自己活该。

但一团阴影笼罩李亮亮心头始终挥之不去。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如果是王文涛的，他凭什么来当这个冤大头。

这年春节，李亮亮和杨曼珠都没有回县城。春节前，李亮亮给杨曼珠奶奶打去电话，奶奶语气平淡的说，曼珠父母已经知道这事，曼珠父亲听了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或激动，只是叹口气说，曼珠日后到年纪，李亮亮把她娶了便是，李亮亮是吃公粮的，工资好待遇也好，杨曼珠不用像她妈那样跟着自己为生计四处奔命。李亮亮心里一阵苦笑，嘴上不得不向奶奶保证会好好照顾曼珠。李亮亮又给姐姐打去电话，说自己春节前约几个朋友到海南旅游去，让父母不必挂念。

转眼要到清明节，就连站在屋外的老胡都能判断出，杨曼珠要生了。

清明节前一日的下午，李亮亮呆在屋内守着情况不妙的杨曼珠。他紧张又茫然的不知所措，而那个阴影正势不可挡在他心里弥散开来，侵入他的血液，钻入他的肌肉和骨髓，到达他的大脑深处。

“小李，这个样子赶快送医院吧。”老胡抽空从仓库跑回来，看到屋内杨曼珠的情况慌忙对李亮亮喊，他跑开，又蹬着一辆平板三轮车回来。

如梦初醒的李亮亮赶紧将杨满福抱到三轮车上。

老胡要蹬车，李亮亮支开老胡：“你去忙吧，我来。”

老胡从车上下来，呆呆地目送李亮亮载着杨曼珠消失在城中村悠长窄街的尽头。

出了城中村，李亮亮突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要将杨曼珠送去哪家医院，他无助的向四周张望，他看到一张私人诊所的墙面广告，如发现救星般向那个私人诊所的位置拼命蹬动三轮车。

私人诊所是冰冷的，过道冷，手术台冷，医生护士更冷。惊恐的杨曼珠躺上冰冷的手术台，眼睁睁看着李亮亮被护士推搡出手术室，她仿佛又回到那晚的生无可恋的绝望，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手术台上，隐约升腾起丝丝水汽。

看到手术室的门关上，李亮亮打个冷战。仿佛杨曼珠躺进的是死寂的太平间，从此两人天人两隔。

“你快去缴医疗费。”女护士气势汹汹将晃神的李亮亮拉回到现实。

李亮亮下意识的向女护士哈下腰：“多少？”

女护士：“先交三万，不够再补。”

李亮亮震惊的向后踉跄一步：“这么多？”

女护士：“你快点去缴费，收不到钱，我们是不会服务的。”

那阴影彻底占据李亮亮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它要把李亮亮的灵魂从身体里赶走，而后大摇大摆地操控李亮亮壮硕的躯壳。

李亮亮转身向诊所外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生怕下一个躺进去的是自己。

护士在李亮亮身后大声补一句：“你跑也没用，收不到钱，你女人就在手术台上躺着，躺太久我们要赶她下来。”

李亮亮没命的跑，一直跑到火车站，他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用残存的理智思考半天，他站起身，坐上绿皮火车回县城去。

李亮亮在半夜回到县城，他想也没想径直回到家里，取出一个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