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3 / 3）

经瑟瑟缩缩地站了许多年龄相仿的女子，个个紧张不安地低着头。看来命令确实已经下了，皇帝要在这夏川城里寻一位曾在夏淮河畔看过灯的女子。

苏华裳正在思考用什么手段躲过这一劫，一个声音忽地从耳边传来：

“这一位，我要带走。”

她转过头，那个提灯的少年从人流里信步走来，闪烁的莲花灯映在他的瞳子里。他没有看她，高傲地走到她身边，随手把一枚鱼符拍在守城将士的胸甲上，黄铜小牌和金属铠甲相撞，清脆地一响。

“金吾卫右郎将陆渊……”守城将士低头念起那枚鱼符上的文字，登时恭敬起来，按胸一拜，“陆将军！”

“嗯。”叶离面不改色，神情睥睨，“圣上的旨意，这一位，我带走了。”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随意地一转，“那边的几位，都放了。”

守城将士犹豫了片刻，悄悄看了一眼少年的脸，又扫到了他的佩剑。

他是这一支小队的首领，原本接到的命令是带走出城人群里的年轻女子。可是这位陌生的少年将军却忽然让他放人，他疑惑起来。

将军的脸过于年轻，佩剑也不像是金吾卫的佩剑。

“怎么？”叶离冷冷地说，“忤逆圣意，你有几个脑袋？”

守城将士带着一队下属齐刷刷地跪下：“不敢！”

叶离连看也不看，抽走那枚鱼符，昂首阔步地带着苏华裳和苏老出了城门。人潮汹涌着离去，前推后挤地淹没了三人的身影。

出了城，一望无际的地平面上是一道沉沉的天际线，少年走在最前方，步伐嚣张。

苏华裳一边在心里拼命憋笑，一边又觉得他这幅样子像极了前世记忆里的死对头，相当可恨。

“阿离啊，”苏老咳嗽一声，先一步发话了，捋着白胡子，“当机应变，不错不错。你怎么拿到金吾卫的鱼符的？”

苏老一开口，叶离做作的威严姿态一下子垮了，他轻松地迈着步子，抛着那枚鱼符在手里玩。云层里透出一线月光，在他的指间亮起金灿灿的反光。

“我打赢来的。”

苏华裳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炫耀似的语气很是幼稚。

“我说的有缘再见的意思是，”她顿了一下，说，“多年以后，有缘相逢。”

“我说的有缘再见的意思是，”他停了片刻，答，“很有缘分，很快再见。”

罢了，少年时代的死对头是个幼稚鬼。

叶离领着他们找到了一辆牛车，扶着苏老坐了上去，并叮嘱赶车的老农千万连夜赶路。接着，他跳下车，拍了拍老黄牛的脊背，而后恭敬地对着苏老一拜：

“先生，晚生不送了，就此别过。”

苏华裳拢了一拢袖子，也想对他行个礼，却发觉袖子里空落落的。

她在袖子里藏的一大包麻沸散呢？

“叶离，”她直直地望着他，“还给我。”

“你说这个吗？”

白麻布包成的小荷包在她的眼前一晃，拿着荷包的少年弯起嘴角，神情极为顽劣。

“我收走了。”

少年时代的死对头果然还是死对头。性格恶劣，睚眦必报，抢走她的东西，事事都不让她顺意。苏华裳对叶离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哼，你以为你把麻沸散都偷走了吗？”

她冷哼一声，突然扬起手！

“叶离，剩下的量，还够放倒两个你！”

叶离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后退一步。

“你真的好骗。”

面前的少女咯咯地笑了，飞速地伸手去夺他握在手上的那个小荷包。

手腕刚抬起来，就被少年有力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

“苏罗，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你。”

他盯住她的眼睛，端详着她的脸。

“可是——为什么我记得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