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立场（1 / 2）

曹凛进入营帐之后，蹲在梅以芝面前沉默半晌，还是梅以芝先开口打破了当下不怎么友善的气氛：“你是楚国的士兵。”

不是疑问，而是很直白地阐述了这一事实，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曹凛微微颔首，也没有掩饰：“是，但是我也没有骗你，我的妻儿家人皆住在边境，原本我只是个普通地牧民，只是战事吃紧，后来便被选征当了兵，那日我家附近地村庄被战事牵连，我换了常服想回家先带妻儿去他处安置，未曾想还未到家，便与你们的一支小队迎头撞上，我与那队里的几个人交过锋，被认了出来，因而被追杀，好在老天有眼，留了我一条性命下来。”

梅以芝深知，两军交战，平民无辜，你屠我一村庄，我灭你一部落，你来我往，谁的手上都是沾满了鲜血的，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谁也没有错。

可人心总归是会有所偏颇的，自己的家国土地上的是自己的同胞，面对敌对立场的人时，总归是会更心疼自己一方些。

更何况村子里的那些男女老少，往日里梅以芝去村里看诊时，谁见了她都是笑意盈盈无比热情的。

孩子会把自己为数不多珍贵的糖分与她吃，老人拄着拐杖叮嘱她回去时慢些注意山路，比她略年长些的男男女女，时常在她路过时唤她进家吃饭。

她自是知道人家也只是客气，她便笑着推脱说家中弟弟妹妹还在等她，最终总架不住有人热情地塞进她怀里几颗蔬菜瓜果。

边境苦寒，大家的日子都很不好过，这几颗蔬菜瓜果便是十分珍贵了，这不仅是一口吃食，更是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对梅以芝他们几人的一片心意。

而今天，梅以芝眼睁睁看着这些往日里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化作一道道血雾，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村庄道路上遍地哀嚎，破碎的锅碗瓦罐，燃着火焰猎猎作响的房屋草庐。

她往日只见过被洗劫过的残破的村庄，便已经觉得悲伤深入骨髓，便是此生怕是也不能忘记那满地尸首血染大地的画面，不曾想亲眼见到这一过程的场景竟是这般令她从骨髓深处都透出寒意。

自从梅以芝被掳上马，起初梅以芝还是十分慌乱的，她不是不知道女子被掳入军营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片刻的慌乱之后，梅以芝便镇定了下来，一路沿途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包还有手帕等物丢了出去，东西不多，零散的几个小物件，倒是也没有引起曹凛等人的注意，他们都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当中。

欢声笑语，好不得意。

曹凛对梅以芝没有恶意，这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曹凛吩咐梅以芝不要说话，便解开了绑着梅以芝的束缚，且拿了个小凳让她坐着休息。

曹凛告诉她，后半夜大多人都睡了，之余一两人值夜时，他便会带她绕过巡防送她离开，便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梅以芝静静看着他不说话，曹凛见她并不十分信任自己倒也不恼，毕竟是自己亲手掳了她，只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若是他不出手，让梅以芝被别人掳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小队里不成文的规矩，谁掳到的女人，谁优先享用。

曹凛一贯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后半夜，果然带着梅以芝绕过了巡防，将她送出了军营。

曹凛给她指明了方向，让她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大概率不会遇到其他小队，临别时，曹凛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她几句：“你还年轻，这边境就不是你们这样一群孩子该待的地方，如今战事吃紧，两边大军交战，我们分出来的小队刺探军情劫掠村庄，无不是在为后方大军铺路，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日，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这日子怕是不远了，你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们，还是趁早走吧。”

梅以芝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曹凛一眼，沉默片刻，还是一言未发，只是微微福了个身便算作是道谢，掌着一盏小灯便照着曹凛指明地方向去了。

刚走两三里地，梅以芝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阵光亮闪烁。

她心里一惊，怕是遇到其他巡逻地小队了，怎得如此倒霉，内心里又把梅德清取的梅云谷地名字骂了一万遍，远在梅云谷地老父亲睡梦中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梅以芝惊慌之下，迅速熄灭了手里的灯盏，迅速钻进一侧树林中躲避身形。

待那些人拿着灯火走近了，发现再往前有一处燃着篝火，怕是敌军小队的驻扎营地，不敢再上前。

有一人小声开口问道：“怎么办，姐姐一路留下的东西应该就是往这个方向，已经很远没有再看到东西了，不知姐姐是被掳进了军营还是我们找错了路了？”

沈时岚回答道：“这一路过来，便只有两条岔路，另一头我们也去查看过了，尽头就上山了，不像是有人去过的样子，这边一路马蹄，姐姐很可能遇上敌军了。”

范炎思索了片刻，摸摸自己身上的口袋，转头对几人叮嘱：“岚儿姐，你带着他们先在这里守着，如今已经后半夜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