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首章 )-朕死了?朕没死(1 / 2)
深秋的傍晚,朱红色的宫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尤为庄严肃穆。
姚和玉端坐于梨花木窗前,就着温酒,看了一眼这四四方方的宫墙,还有其所束缚住的残阳。
一旁的大太监七雪缓缓打开内屋的小门,走近奉上纸笔,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跪地温声道:“陛下,天快黑了。”
“朕知道。”姚和玉很安静,亿很平静,完全不同于往常模样,看得七雪心下一阵酸涩。
但这年轻的帝王只是笑笑,笔起笔落之间,纸上是端正的楷体。天黑与否,他好像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只问道:“他们安全离开了吗?”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打破了黑夜降临前最后一份平静。守城的将领早已撤退,余下的士兵也早就得了指令,一路丢盔弃甲。
溃烂之声响彻整个王都。
七雪也是个练家子,隔着老远也能清楚听到这声响,又听见姚和玉的问话,胸口泛起沉重:“回陛下,几乎都被劝走了,只有孟大人性子刚烈……方才,拔刀自刎。”
姚如玉能默许别人造反逼宫,就是铁了心要退位让贤。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求死,但不愿连累自己的旧部,所以包括孟璐南在内的十余人及其家眷,都被他安排好了后路。
此后天高海阔任鸟飞。却不想孟璐南真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倔脾气。
“何苦呢,朕也不是个多好的皇帝,你一个,孟存一个,都是死心眼。”姚和玉握笔的手停顿片刻,原本好好的行文,白白晕染上一块墨污。
“都到最后了,居然还要害了这样一个栋梁之材,倒也的确是个——罢了,过会啊,我下去亲自和他们请罪便是。”
夕阳如火,也似北黎国当今天子最后喷出的一口鲜血。他缓缓闭眼,殿外渐渐靠近的喧嚣声,还有七雪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慢慢也听不到了。
就是可惜,最后还是见不了步晖墨。他们分开好久了,久到像已经过了一辈子一样,久到他自己都快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所幸对方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清新的浆果味似乎犹在鼻尖盘绕,黄粱一梦般的美好。
而与此梦一墙之外,是浩浩荡荡的士兵和拥护新皇的臣子。段寺铭一路从宫门杀到姚如玉的寝殿,可以说是十分轻松。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段寺铭这一路杀来,几乎是一点阻力都没有,沿路就连一个守卫的命都没取下——因为几乎都跑了,没跑的也直接扑腾一声跪下来抱了大腿。
他心里已经有了点底。
青年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提刀至殿前。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但不知为何,段寺铭突然下令,所有人都不准跟着。而后,他不顾手下人阻拦,只身一人推门而入。
却只看到姚如玉趴在小案上,一动不动的,跟死了一样。
哦,貌似还有个跪在桌前的死太监,那货应该是真死了。
待到走近,才看到这太监双手小心翼翼地攥着姚和玉垂下那只胳膊的衣袖,不声不响,好像也跟着去了一般。
“本王还以为,他还能有点出息,起码会来个殊死一搏?”段寺铭把自己向来珍视的西域狼刀随意朝地上一丢,低声呵道:“装死算什么?窝囊废!和你爹娘一样窝囊!”
但除了刀刃碰撞地面清脆的撞击声外,没人接他的话。
段寺铭像是突然着了什么气,冲上去对着跪在地上的七雪当胸就是一脚:“你家主子装死就算了,你个阉人,又在干什么?”
七雪功力不俗,很多年前,他身体还健全的时候,甚至还抱着吓唬过年幼的段寺铭。
按理来说,他不该如此狼狈的。但事实就是他闷声被踹到了墙角,嘴角生生溢出血丝,却还是好脾气似的低头回道:“成王败寇,铭王殿下,你杀了我吧。”
太监自带的、再也没力气掩藏的尖锐嗓音,听得二人都觉得恍如隔世。
又是一阵没人说话的沉默。
好半晌,段寺铭才从桌上拿起那张诏书,沾了墨与血,颜色鲜艳非常。
“……传位于,吾弟寺铭。”他死盯着那张纸,念了出来。
他骤然笑出了声,继而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转身夺门而出。
八月之时,帝遇刺崩,以无嗣承统,时其弟铭王适在护驾之列,故皇位传于铭王。继而十月,先帝葬日,竟失其躯,新皇闻之震怒。然此皆后话,暂且搁置。
——姚如玉只记得自己写完禅位诏书后就开始止不住地吐血,然后就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约莫是该死了的。
只是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感觉到冷?
自己不会是罪孽太深,然后被阎王爷扔到无间地狱了吧?民间话本里确实是说过,无间地狱一半冷一半热,确实是个难捱的地方。
算了,总比拔了舌头砍了胳膊的那种地狱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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