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卸甲!(1 / 2)
王五没有说大明亡矣,他说的是天下亡矣!是谓有亡国,有亡天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今日之中国,非亡国,实乃亡天下!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谓天下衣冠文明传承矣!舍头留发保衣冠,是非功过后人说!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想的。唯死战耳!退是不可能的。都这份上了,叫王五退,还不如叫他去死!“都是一条命,谁也不比谁多!愿与我王五共死者,上前!”一言喝毕,王五身影已从坡上跃下,向着一名正骑在明军身上疯狂挥拳的清兵脑袋劈去。“咕嘟”一声,斧头瞬间没入那清兵的后脑勺。一手掐着明军脖子,一手正捶打的清兵呆呆看着紧握斧柄的王五。一脚将这清兵踹倒边上后,王五手却沉了下。竟是没能将斧头一下拔出!下意识看向自己罩着甲衣的右臂。什么也看不到。却能清晰感受肌肉正在狂跳。如跳眼皮般不受意志控制狂跳。王五知道自己的体力已在崩溃边缘,但他并没有就此止步回头,而是持着大斧再次朝厮杀的人群迈了过去。正如他所言,今不以死相拼,天下必亡!此时此刻的他,也不是正在这狭窄山道搏命的明军将士心中大旗。而是这天下的大旗!他若倒,西线残存明军必败,天下亦必如原本时空亡。从此腥膻遍地,人皆猪狗。后人不以亡国奴为耻,反以为荣。尤那无知女人!大斧再次重重劈下。地上多出一条断肢。再劈。鲜血狂喷。如魔怔的王五犹如天地间独他一人般,在清兵人群中不断劈砍。耳畔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有一条条可怖的辫子。每一次挥斧,每一次落斧,都似抽走王五身上最后一丝精血。都似透支他的生命。他已摇摇欲晃,他已眼神发晕,仍旧机械而麻木的挥斧落斧。全凭胸中一口气。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向这天地证明他是一个人。一个顶天立地不愿为奴的人!“杀了他,杀了他!”清副将汪进忠看到了以大斧不断劈杀的王五,虽不知此人是明军何人,但深知此人不死,那帮正紧随其后悍死搏命的明军不会退。接连推开数名挡在身前的营兵后,汪进忠持刀砍下。砍的有点偏。长刀重重落在王五右肩铁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身形猛的向下一沉的王五扭头看向那名袭击自己的清军副将,使出最后力气将斧头朝那副将面门掷去。长斧脱手瞬间,只觉右臂好似解脱一般。视线中,快速飞去的长斧结结实实劈在了那副将脑门上。跟学剃发的小徒弟将剃刀“咕嘟”一声甩在大冬瓜上一般。汪进忠身子朝前仆倒之时,眼中不是难以置信,也不是不甘,而是怨恨。“愿与将军死战!”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扑了上来。清兵疯狂,他们更疯狂。都是要死的人,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一条命而矣。曹迪威、江天成他们尽管已经疲倦至极却都在冲杀,大刀挥落一个又一個清兵不断倒下。已经力竭的徐霖抱着一个清兵在山脚下滚来滚去。当他跌跌撞撞爬起时,口中吐出一块带血的软肉。身后的清兵抱着血如泉涌的脖子正倚着石头在抽搐。瞎子被清兵撞倒在地,泥土灰尘呛了他一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某根肋骨似乎断了。但这点疼又算什么!强忍着钻心巨疼冲向了摇摇欲坠的队长面前,替他格去了致命一刀,由于脱力,身子一个不稳再次倒下。瞥见这一幕,哑巴急的“阿巴阿巴”乱叫,抱着两个将火铳当铁棍的绿营兵,使出浑身力气将这两个营兵疯狂朝后推去。背上有火铳在砸,哑巴却如不知疼般只抱着那两个手足无措的营兵,死死往前方推。“放开老子,放开老子!”被抱着的绿营兵惊恐交加,不断用拳头挥击着埋头顶着他们的哑巴。可任他们怎么挥拳,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后快速退去。撞倒一个又一个同伴。“杀!”每一个明军将士都在以命搏命,没有人退却。敌人疯,他们更疯。因为他们的将军在前面。因为天下绝不能亡!他们能击退清军一次,就能击退两次,击退无数次。因为畏死而变得不畏死的绿营兵们再一次陷入进退两难境地。前面是跟他们以命换命的明军,后面更是要他们命的督战亲兵队。不知是谁想到了点子,索性丢了火铳倒在山道边装死。这个办法果然管用。冲杀而来的明军根本不去理会倒下的清兵是死是活,只知不要命的向前冲。渐渐的,倒下去的清兵越来越多。谁也不知是死还是活。战线被反推至刚刚被清军人海淹没的推车处。奋不顾身的明军也迎来了与清军的最终对决。于大海的帅旗就立在推车前方百丈处!那里似乎是禁区。没有活人可以从禁区过去。不管明军还是清军!大清的精奇尼哈番就在大旗下。“将军!”瘫坐在地的王五被哑巴同另一名亲兵扶了起来,身边是不断手持武器向前冲杀的明军将士。尽管王五已经难以挥动双臂,尽管哑巴拼了命想将他驼下去,但他依旧抬起右臂,用不容质疑的声音道:“向前,向前!”“向前,向前!”马昌元带着左营官兵狠狠撞上了人皆披甲的于大海亲兵队。双方的大刀都在劈落。前排的士兵倒下,后排的士兵补上。没有任何技巧的搏杀。拼的就是意志。明军倒下的比清军多。因为他们已经拼杀了太久。前方己方将士的惨状让王五怒目圆睁,挣脱哑巴他们的手,暴吼道:“替我卸甲!”卸甲!哑巴他们惊呆。本能的服从却让他们替将军卸去了那无比沉重的铁甲。铁甲离身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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