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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扶余就在这声堪称凄厉的嗓音中醒来。

不多时,阿笙提着灯进来,又将靠近床榻的几盏灯点上。

“几时了?”

“子时?”

“发生何事?”

阿笙说:“安和与安乐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晏扶余皱眉,“两人可看清那东西是谁的脸?”

阿笙摇头,“都传是莺心。”

莺心便是那日偷听他们讲话之人,后来被处理掉了。

“而且前些日子就有传言了,咱们宫里与莺心同住的栖霞率先见着了。”

晏扶余神色冷了下去,“装神弄鬼。”

“眼下要派人处理了吗?”

晏扶余靠在榻上,闪动的烛火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影子,“不急。”

“你想如何做?”

“既然有人拿莺心的死做文章,咱们便瞧瞧这一出好戏。”晏扶余眼底流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且看他目的如何。”

“你如今的身体禁劳力伤神。”阿笙提醒她。

“我什么都不做。”晏扶余动了动包的如同粽子的左胳膊,感受到疼,她道:“我只看戏。”

既然挑在这个时候动手脚做铺垫,那么除夕守岁定然热闹极了。

“对了,宫宴上的舞女乐师现下在哪?”

阿笙道:“全部进了诏狱。”

“诏狱啊。”晏扶余道:“那个没死的舞女用尸体换出来。那两把匕首拿回来了没?”

“尸体的事情已经派人去安排了,锦衣卫把两把匕首当作证物拿走了。”

她当时瞥了一眼,觉得那两把匕首不寻常,便留了心眼,想着待宫宴散了让暗线去取回来,结果暗线来报匕首被锦衣卫拿走了。

“寻个机会取回来。”晏扶余道:“再派人去西陵和戎国调查,那两把匕首应当是出自戎国。”

在荆南时,曾经有一位从西陵调过来的将军,给她的见面礼便是一把匕首,宫宴上刺杀她的那两把无论是匕首本身的弧度还是上面的花纹,都与那把匕首有所相似。

“账本的事情交代下去了?”

“晏时去处理了。”阿笙道:“你如今只管安心养伤,其余事交予我来安排,晏时与晏觉也均可独当一面。”

晏扶余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被吵醒后又费了心神,神色有些倦怠,此刻闻言眉眼间倒是有了些神采。

“你不是最不耐烦这些事吗?怎的今日主动揽事了?”

阿笙没好气道:“若不是怕我费尽心思给你调养的身体被你一步步作践没了,我才懒得去管这些糟心事。”

晏扶余一听心下便有了考量,“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阿笙本也没想瞒着晏扶余,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躲开的,因此直言道:“匕首上抹了毒,你三个月不能动武,左手便是能拿重物,也再不能用刀了。”

晏扶余垂眸望着左胳膊,听到阿笙说这只手不能再握刀了,心底有些茫然,半晌她“哦”了一声,垂眸看着手臂说:“还有一只手,不打紧。”

也不知安慰阿笙还是自己。

气氛一时间沉闷了下来,屋里炭火发出“噼啪”声响,烛泪落在了灯盏里,晏扶余轻声问:“最好能恢复到何样?”

“不如从前灵活,做不得复杂的招式,单手耐力也不若从前。”

“这就够了。”晏扶余抬起左胳膊在眼前晃了晃,“得付出什么代价?”

阿笙抿唇,而后道:“待解了毒,我会为你施针,届时会比现在百倍疼痛,期间你得保持十分清醒,并且配合动作,我会借助你的反应来调整施针。”

“原来是忍疼。”晏扶余轻笑,“家常便饭而已。”

阿笙指尖一颤,心中泛出钝钝的疼。

她总用这样轻松的语气一笔带过自己的苦痛。

京都当中,世家没有哪家的女儿在十八岁的年纪,把忍疼当做家常便饭,谁不是受一点伤就会有大把的人关心询问,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可到了晏扶余这里,还要被反复地“拆开缝合”。

“我有时候在想,你若是不管不顾的反了,便是失败了会不会痛快些?”

晏扶余想也没想摇头否定了她,“只会更煎熬。”

若此时她还算是在滚水里,反了便是在油锅里了。

届时日夜煎熬,死了都不敢去见父母。

“若你不是生在将军府,未曾见过边境战乱,只是锦绣堆里娇养的贵女,遭逢此番,又会如何选?”

晏扶余顺着阿笙的话思索片刻,轻笑道:“我也不知。”

“嗯?”

“我未曾有你说的这番经历,也无法得知那样的我能否遭受得住大的变故,故不知。”

阿笙却抬手指在她的心口道:“我却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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