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先生送的礼物（1 / 2）

“嗯，快写吧，从头开始。”四先生催促道。

“我讲给你听不就得了？”苏彻道。

写一个字的时间，都能说十个字了。而且虽说他记忆力不错，前世大学辅修的是文学，被迫翻了几遍四大名著的原文。可他也只是对情节和重要的台词记得清楚，真正的遣词造句，记得却不真切。

用讲的方式，只需讲一个大概，但落到纸上，却必须注意用词。如此下来，效率更是大打折扣。

“写下来。”四先生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彻只能无奈地从小姑娘送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找出了笔墨纸砚，幸好，还真都有。天色已暗，他又翻找出了几截火烛。

回到先前烤火的地方，因为苏彻将桌子放到了那里，当时是为了便于吃饭。桌上都是水，苏彻望向四先生，四先生便轻轻拂袖，果然刮起阵阵大风，很快就将桌子吹干了。

“劳烦四先生研墨。”苏彻道。

四先生闻言，心道你一个书童，还敢叫先生研墨，真是没大没小。可她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缓缓走到桌旁，竟真的给他研墨了。

苏彻执笔蘸墨，随即闭上了眼睛。

红楼梦，第一章……怎么办？他记不清了……

他开始仔细地回忆。几天前，他进入了监狱，认识了小米儿、霖妹妹、周阁老……两年前，师父离去，至今再未见过面……十六年前，他呱呱坠地，睁眼看到了自己的婴儿之躯，还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正是刚刚完成分娩的妈妈。另一人抱着自己，满脸欢喜地看着自己，那是师父……

再往前，苏彻的记忆，仿佛隔着一层纱布，似有似无。可苏彻知道，他往前还活过二十六年。往前……苏彻捅破纱布，看到了尘封的记忆。那记忆不似自己的，仿佛和自己并无关系，自己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电影院里观众……在这场电影里，电影破破碎碎、朦朦胧胧，像是丢失了很多重要片段一般。终于，到六岁的时候，这电影画面才逐渐稳定连贯下来。

七岁，上小学。十三岁，上初中。十六岁，上高中。这些年里，时光既漫长，又一晃而逝，没有留下太多印象。电影的场景，几乎都是学校。这个叫苏彻的小孩一路成长，认识了很多朋友，喜欢了几个女孩，有过一些梦想。最终，考上一所大学。

十八岁，上大学，开始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活。二十二岁，进入社会的海洋里扬帆远航。二十六，确诊结肠癌，两月后不治身亡。

这是苏彻的一生……苏彻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以旁观者的视角，重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不过，这不是感慨的时候，苏彻要找的，是大学时候的某一段时光。

如同拉动进度条一样，他重新仔仔细细地找着那一段时光，终于，找到了。大三，一栋教学楼，文学辅修教室。找到了！画面正中，正是苏彻当时打开红楼梦第一章的画面。

太学院，湖心岛，苏彻睁开了眼，开始落笔。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

洋洋洒洒，一字不差。火烛熄灭，八千字成。

四先生的手上，拿着好几张苏彻刚写完的纸。

她望着苏彻，小口微张，满目惊异，一言不发。

“写完了。”苏彻道。

四先生早已看了许久，如今手上的，是苏彻刚刚写完的那一张。

奈何火烛已灭，月光并不明亮，已看不清晰。

苏彻将食指举起，沟通丹田气海，催发”点星术“，顿时，四周通明。

四先生目光重新落在纸上，许久后，盯着最后一句“不知有何祸事，且听下回分解”，忙问道：“然后呢？”

苏彻甩了甩手道：“四先生，我手都抄酸了我，你还不满足？”

四先生心想确实如此，虽看不过瘾，但整整几十张纸，料想都近万字了。苏彻不知时间流逝，可她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里，苏彻每写完一页，她就马上取过来，爱不释手地读着。读的速度自然比写的速度快多了，一看完，她就真的像个书童一样，加水、研墨、换纸，烛火燃尽，她就赶紧换上，生怕打断了苏彻的写作。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这么个书童，似乎并不丢脸。这少年，好像比五师弟还有点意思。

“四先生，我能走了么？”

四先生回过神来，微微点头。

“认识路么？”

苏彻想了想，昨日自己被抓着飞过来，确实不认识路，便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吧。”四先生道。

未等苏彻表态，四先生便又像拎小猫一样，抓住了苏彻后脖子处的衣领。一阵劲风卷起，四先生踏出几步，青衣微摆，便带着苏彻离开了地面，凌空而去。

苏彻双脚离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很不习惯。

“能不能别抓衣领啊！”苏彻狂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