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宸极帝婿(二十一)(1 / 2)
“怎么回事?”
聂逐鹿跟在伊祁箬身边,见她一边沉声质问着手下,一边迈着气势威肃的步子向前走着。他这人有一个极好的优点——再惊悚的事,过了也就过了,甭管适才心里吓成了什么样子,可现如今却是半点余悸都没有了,按帝姬的评断也便是心大。譬如眼下,他一心看着宸极帝姬的样子,却是忽而有些感慨——多少时日了,他甚至快要忘了,这个女子还有这样高高在上,丝毫不容人置喙的样子。
——说来,这才是世人眼里,她真正的样子呢……
他那边想着,那头被问话的手下已经恭声回道:“前阵子有人冲破了八卦阵登岸夜袭,妄图对少主不利,已被料理干净了,只是后事还未尽处置妥当。请主母责罚。”
先不说这句话里有多少叫他上心的词句,单就听到现在,从这长泽六千精兵里出来的人说话的语气来看——严整恭敬,平静深沉,除此之外,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也不见半点惶恐急切抑或谄媚的态度,以此,便足见那六千精兵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因由。
坦荡磊落,如君子;出手无悔,如浪子。
伊祁箬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立时便十分难看,怒斥了一句:“你们将军呢?此事为何不上禀?”
那人便回道:“连日来,将军随护少主左右,不敢掉以轻心。至于并未上禀之事,则是少主之意。”
少主……私心将这两个字反复喃了好几遍,聂逐鹿实在是猜不出来,这位所谓的少主,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能叫伊祁箬特地带自己来见,又能让长泽军的将士称一声少主?
少主……
脑中灵光一闪,他心头狠狠一悸,暗自看了身旁女子一眼,想来,早在长泽公霍爵爷还在时,宸极帝姬,不就应当是长泽军那个时候的少主么……
那如今,她正位主母,所谓的少主……难道是……
伊祁箬那头沉吟了片刻,出口气性似乎却有收敛,只问道:“可知来人是何来路?”
对此,那人只禀了一句:“唯有所测,未敢定断。”
这样一句话,聂逐鹿看得清楚,她听到的当下,眉眼已有所舒缓。
果然,不同的手下所说的同一句话,都是有着不同分量的。
往岛中走了大约有两刻钟左右,入眼已有几座古朴亭阁赫然在望,聂逐鹿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一问时,却随着脚下穿过了一片竹林,转而入目一片新生的柳暗花明。
竹林外物,倒也不是什么美轮美奂之色,数丈之外搭着九间竹篱茅舍,参差错落倒是别致,不过衬着这岛上人的身份,想来也是极配不上的,只是胜在开阔,叫人眼中望去,另有一番明亮之感。
聂逐鹿第一眼看到这幅景色时,便很是喜欢。
走近了些时,这才看清,原是竹篱之内的一方紫藤架下,正有一黄口稚子,手握一卷书册,极是专注的诵读着。
不知怎么的,分明只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可他第一眼见到这孩子时,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却是风姿清奇。
渐行渐近中,聂逐鹿不自觉的蹙紧了眉——这孩子,难道就是那人口中的‘少主’?
……可他又是谁的孩子呢?
站在篱栏外,他又看到,伊祁箬以一种极为温和静谧的目光长久的注视着紫藤架下的稚子,默然静立,仿佛生怕打破了这现世安稳一般。
而等她真正开了口时,他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那样一回震撼。
清清灵灵的声音骤然在平空中响起,温然不显突兀,他听到她唤那孩子:“长华。”
长华。
紫藤架下的稚子显然微微一惊,循声望来时,在被那双眼睛惊了一惊的同时,聂逐鹿亦没有错过那孩子深邃眼眸中的惊喜神色。
下一瞬,他见那孩子倏然起身,手中卷册落地,朝她快步疾走过来的同时,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娘亲。
许多年后,聂逐鹿每每想起这一个瞬息时,想到这孩子紧紧的抱着她,嘴里唤着娘亲时的情景,都会在讶然之余,体味到艰难岁月里难得的温情。
一个时辰后,伊祁箬坐在茅舍之外不远的一处亭子里,看着园中与聂逐鹿说话顽笑的孩子,眼眸中难掩欣慰与放松。
可显然,一边的玉案却并不这么想。
奉了茶点过来,玉案在她身边坐下,此间眉目微蹙,心里是开怀也不是、置气也不是,本来眼前这位帝姬一年到头也未准能找到时机过来几天,这样的突如其来该是最让人心里喜悦的,可如今再看看她带过来的那人,她心里就不是太舒坦了。原本还想着派人将出去钓鱼的花寂找回来,眼下她却也没那个心思了。
倒不是对聂逐鹿这个几乎素不相识的人有什么芥蒂,只是想到他是谁的人,玉案心里便难免的忧虑。
给她递过一盏茶去,玉案问道:“你怎么带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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