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寒鸦复来(四)(1 / 2)
宸极帝姬在府中寝阁里见到墨曜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
自前一天夜里从紫阙中回府后,她便一直呆在寝阁里足不出户,脑中一遍又一遍过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安安静静的,一直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墨曜推开外门走进来时,她坐在椅上,倏然便动了动,抬头朝他进门的方向看去。
高大妖娆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她露出的眉眼里微微有些惶恐,明知道他此刻回来,便意味着连悠然与重华的一局已有了定论,她也知道那定论是什么,可却还是发自内心的惧怕那个答案。
可墨曜走到她身边,目光平静,表情温和,却是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
站在她面前,两厢对视了许久之后,他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鬓边,随即,修长的手指流畅一比,却是在说:‘我明白。’
看着自他指中流淌出来的这三个字,伊祁箬心头赫然一震,之后又见他犹疑一瞬,继而又比了一句:‘尧儿……你去同他开解开解,他也会明白的。’
看完这一回,她的眼眸已经紧紧的促成了一团。
“明白……?”她眼里竟是深疑,语气极缓,跟着问:“你明白什么了?”
墨曜看着她,微微有些怔愣,不等他答,就听她苦笑一声,不住的摇头,说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他眉头一蹙,看着她这样,蓦然便起了一阵心疼,豫了半晌,比到:‘左右尧儿已经这么多年了,再等半年也没什么,觉儿还那么小,若是能在中毒之始便解开,想来对身体影响也不会太大,与其两个孩子一起受苦,不如先将还未曾经受这苦楚的那个救了,总归,只剩半年了——半年,世子便能育出解药了,是不是?’
比到后来,伊祁箬抬眼,便极清晰的看到他眼里那急切的渴望确定的态度——想来,他也是怕的罢。
——多少年也找不到无夜的解药,搁置在心里的就只有绝望,而一旦这解药有了眉目,心里便换做了无尽的期待与欢喜,而如今,一副确实的解药摆在面前,却不能为那孩子所用,等到交错之后,再去期待命驾峰上那株白首根的心态,就又与之前不同了。
期待少了大半,更多的,却是如果失败的悔恨。
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看向墨曜,问道:“你以为,我让重华选觉儿,是因为什么?”
墨曜一愣,没有说话。
“你说的都对,可你别忘了,除了条理清晰的考虑之外,人命之上,人人都有冲动。”起身往外室走去,径自斟了一盏茶狠狠饮下,她深深几回吐息,转头看着他,继续道:“觉儿……是我们伊祁家的孩子,是我血脉相连的侄子,我自然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可尧儿……夙素只小我五岁,于我而言,尧儿更像我第一个小辈,他的名字是我取的,他的地位是我给的,他的命,也曾是我救下来的,这样的感情,我怎么会舍弃他?不说我,就是二哥,他心里,未必就会将觉儿摆在尧儿之前,你觉得我会为着你的这个理由而放弃尧儿吗?”
若是冶相可以说话,此刻也要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墨曜心里一酸,眸里渐渐染上一丝愧色,头脑中却恍惚意识到什么。
这件事,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蹙了蹙眉,缓缓握上她的双手,似乎是在安慰。
伊祁箬阖了阖眸,良久后,终于说道:“世子临走前告诉我,这一次,我必须袖手,让重华自己选,踏进重华殿时,本来我也已经想好了,就这么由着他去,让他自己选,无非,只是往后半年的折磨罢了。”说着,她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语气又沉了两分,接着道:“可那天在殿中,重华说了一句话——一句话,醍醐灌顶,我忽然就明白了,连悠然设这一局,重华的确有两个选择,可这两个选择所导致的两种结果,却并非看似那般简单。”
她这样一说,墨曜心头立时就一跳。
能是什么结果?最差,无非是两个孩子,一死一生罢了。
可伊祁箬的目光,却并不是这么说的。
“选觉儿,平安的便是觉儿,选尧儿——”扣在桌面上的手指兀然一紧,她咬了咬牙,眼眸一眯,道:“这两个孩子,都得不到那副解药。”
墨曜猛然一惊。
还没等他将她的话消化完全,寝阁外,便想起了思阙求见的声音。
伊祁箬将人叫了近来,思阙未及行礼,便禀报道:“殿下,忠信王进京了。”
宸极帝姬一顿,眸色赫然一深。
果然,思阙报上这消息不过刻余,门房便递上了忠信王求见的消息。伊祁箬将人弄到了清室里相见,连华那头依旧偕着一身风雨不动的雷霆凌厉,可这回却是甫一进门,便朝高座上的宸极帝姬拱手一拜,唇边挑进一抹暗含深意的笑意,嘴里则道:“小王敬贺宸极殿下复权之喜,殿下长乐未央!”
他说完,不消片刻,便见高座上的人抬手一挥,顷刻间,便将手边案上的一方钧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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