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光下的少年（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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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的鼠标一张张点过去，界面忽然停在一个男孩的笑容上。

那是若干年前，她陪同校长去一个辍学的孩子家里。

这个男孩子成绩还不错，然而早年丧父，家里的重担都压在母亲肩头。

他的妈妈照顾三个孩子之余，还要承担家里的农活与照顾年迈的公婆，不堪重负之下终于也病倒了。

懂事的男孩子再有三年就能考上大学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不得不辍学回家照顾亲人。

那是陈老师第一次去到学生的家里，她从来不知道“家徒四壁”这个成语居然可以如此生动形象。

那顿午饭她吃得如坐针毡，只觉得当初那颗小小的初衷在心里某个角落似乎又明亮了一些。

如果有机会，她想帮助这些孩子们改变命运。

“爸妈希望我回去，男朋友也在等我，亲朋好友们不理解我。可有谁知道，我真的不是对偶像的一时脑热才在这里待了五年。”

陈老师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良久她才低下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助地妥协道：“算了，抓个阄吧。”

就把命运交给老天爷决定吧。

她在a4纸上撕下两个角，分别写了是和不是。

陶正则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稚嫩的年轻人啊。

这头陈老师已经把纸揉成一个小球，闭上眼睛用手打乱了。

“老天爷，如果你觉得我还算可以，就给我一个‘是’。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好，就给我一个‘不是’。”

她十分郑重地等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算不算一个称职的老师？”

虽然周围人都在夸赞她的支教善举，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做事情有始无终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陶正则不忍看她产生自我怀疑，却又知道自己没办法帮助她，有些懊恼。

忽然看到灵鹤从眼前飞过，他灵光一闪。

”小灵鹤，有什么办法作弊吗？“

灵鹤在半空快速飞了几圈，留下淡淡青绿色的星光，仔细一看竟然串联成了三个大字—-吹口气。

这可以吗？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陶正则对着那个写着“是”的纸球轻轻吹了一口气，没想到那纸球就自动滚到陈老师手下了。

陶正则万分感激地对灵鹤道了声感谢。

灵鹤得到肯定，扇扇翅膀，飞得更轻快了。

陈老师闭着眼睛感觉手指摸到一个小纸球，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就它了！

打开纸球，看到居然是“是”，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那我当初选择来支教，做错了吗？”

这是她一个心结，因为身边人的不理解让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无比煎熬。

陶正则对着那个“不是”的纸球轻轻一吹，纸球懂事地滚到陈老师手下。

陈老师打开，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就好像被人认可，受了表扬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我应不应该留下来？”这次比前两次都认真。

她闭上眼睛，堵上孤注一掷的命运。

陶正则正想吹那颗“是”的纸球，弯下腰却忽然停住了。他的脑海中飘过白天校长的对话：

不能耽误了这些年轻女教师。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他没有决定这孩子命运的权力，无论她选择什么，都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陶正则背过身子，最终选择不干预这个结果。

陈老师再次睁开眼睛，看着握在手心的纸球，久久没有打开。

答案就在手中了，可她却失了勇气。

纠结了一会儿，她干脆道：“好困啊，明天再看吧。”只是她说得轻描淡写，藏纸球的动作却十分谨慎小心。

陶正则浅笑不语。

陈老师从桌底下拿出一个折叠床，简单铺了下就随意躺下了。

一般不是值周的老师是不能睡在教室寝室里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主动陪学生上晚自习的。

不知道为什么，陶正则有一个直觉，直觉陈老师最后一定会留下来的。

从办公室离开，灵鹤悠哉悠哉飞在半空带路，陶正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人一鹤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却空无一人。

奇怪，马国民去哪里了？

陶正则正想问问灵鹤，忽然一个身影闪过，马国民从墙后穿出来。

“你刚才去哪儿了？”

马国民淡淡笑着走到一张椅子坐下：“没什么，去校园随便走了走。”

“哦！”陶正则点点头，眼神却若有所思。

“早点休息吧。”马国民已经在桌子上趴下，一副摆烂的模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