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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锡之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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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彪很怀念制锡大作坊的生活,在那里他度过了十年的日子。

刚去作坊的第一个月,他很憧憬大坊子的生活,毕竟县里没几家大炉子单位。记得第一天上班时他拿着一个布包包,里头还装着榔头、改锥和尺子,其实这些都用不上。

当时还是龚明当家,当时他已经很老了。辛彪有机会在师傅的带领下,去龚老爷子简陋的工房里见一面,但见龚老爷子半躺在藤榻上,室内点着驱除异味的熏香,窗户紧闭着,办公台上还有笔墨纸砚。

师傅向老师公介绍了一下新来的辛彪,龚老爷子简简单单地点头示意,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往后的日子,辛彪护卫着龚明参加过京师一次工部召集的大会,老爷子住京师大酒店,都没给他安排住处,最后辛彪住了马店,房间里都是臭味。

转过年叶公庭就接班了,那一年金兵第一次围困汴京,记忆中道君皇帝还逃出京师,暂时让钦宗监国。那一年,生活过得不易,肉都没得吃,光是菜叶子了,辛彪人很瘦。

这几年,他晚上常常要加班,挤压车间冬天冷,夏天热,滚烫的锡块要在他们手里成形,真是不易,他的手经常烫得都是泡,锡水四溅,只能换一身烫坏的衣服,任它作贱了。

辛彪这三年辛苦的工作,顶不上才来一年的学弟张浩然,人家车间一天没待,已经在管事处做了一年,经常对下头发号施令了。这气还真生不得,同人不同命。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资质也差不多,但一个却在车间里流泪流汗, 一个却在管事办里摇摇蒲扇,张浩然也曾振振有词,他说跟账房先生去银号对账,大伏天里翻找一张银票底子,满身大汗地找了半天。

张养浩于翌年被工部营膳司列为作坊接班人培养对象,送到辛家坡培训班脱产学习半年,这辛家坡就在辛彪老家辛家庄附近,这城里人又来乡下吃住,还带动了村里野味的销售,辛彪的岳母对辛彪不长进是不满意的,常说恨铁不成钢,辛的父母倒还知道闭嘴。

到了工作了第八年,辛彪对他的工作越发不满意了,加上他师傅也不满意,几次吃饭都见徒弟在酒桌上骂骂咧咧,犯意很明显,就编了瞎话说叶公庭怎么怎么对辛彪不满,举出很多例子,如叶公庭说辛彪脑壳大,没文化,终于激怒了辛彪,让他燃起了冲天的怒火。

辛彪于某个下午近黄昏,在车间门口看到叶公庭从管事房往大院门走,他抄起铁铲盛了一铲子滚烫的锡渣往二十米开外就抛物线扔去,并迅速躲进了车间靠院墙的僻静走廊,这锡渣啪啪地打到了叶公庭附近的窗墙,玻璃破损,墙面冒烟,叶公庭身上也溅到了一块,索幸没有受伤。

此事报了巡城司检,他们在厂里只查了一天,辛彪就被找去问话了,他坐下来就五分钟,就和巡检王华坦白了自己犯上作乱的行为。

从五月份出这事,辛彪就被停职了,还让在车间留用,一直到八月四号有了结论,罚款半年工资,终于没有将他开除出制锡大作坊。叶公庭大受打击,手下人对他这么不满,辛彪彻底地被打入了另册,永世不得翻身了。

制锡大作坊面临东家易手,树倒狲散的境地,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波谲云诡。时代匆匆,岁月无情,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一个单位四十年,仿佛一个人的生命,从青春到衰老,年轻时候青春活力,很不安份,幻想着这世界无限制的可能,及到年老回首往事,往事还是历历在目。

大作坊到了宣和七年,面临了关转停的境地。人们嘴里常挂着的昌锡人——昌庆县制锡大作坊,终究难以挡住时代的洪流,叶公庭辈充满了怀念,常说人生无悔;徐奭之流,掏空了作坊的家底,又给自己铺好了一条后路,移居到京师安居起来,不知道他对作坊有没有什么感觉和怀念?刘大柆、辛彪之类,在作坊里贡献了青春,流了汗水,也曾流泪。记得昌锡人四十年大聚会在县里的昌锡酒店举行,龚明的大弟子傅三多被推着轮椅出来了,吴登学也来了,又在兜售他的景教理论,辛彪却没有出席,他不是不空,而是不愿意出席。他觉得这些同事的情谊还在,但是对这个作坊他不愿意亲近,也许当年的车间管事现在变成了一个巡检,他不愿意让这些老同事看到他的沧桑。

辛彪经常要往来昌庆县和京师,回回他路过县道旁的大作坊旧址,此时已距他离开作坊三十年了,此时的他已经是大楚王朝的一名巡检了,而昌庆县制锡大作坊已经卖给了中州洛阳锡坊,作坊已经拆迁,剩下一块空地,上头长满了芦苇和杂草,四周打了低矮的围墙。他没有心情停下来看,只能坐在极速奔驰的马车上偶尔窥视一下,当他想凝望一下,景物又一错而过,再也留不住。留在脑海里,那茂密的草里,原来就是他带领的车间,房子高大,机器轰鸣,他每天早上在这里带领全体工人重温坊训,他还要说三道四,指长骂短,这一切都有意义吗?

冒望,呵呵,这个人精,他的人生历程又是如何?

在制锡大作坊易主的前夕,他作为前保密室的负责人,是知悉吴登学一帮人发明创制的制锡新工艺,并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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