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事哀(1 / 3)
2000年1月18日,隆冬的天空灰蒙蒙的,气候寒冷,几只乌鸦在在桃花乡政府大院旁边的一棵较大的柏树上,偶尔叫上几声,让人感到寒意上身,稀疏的街道很少见人影走动。有时也能看见一个人,缩着头,弯着腰,双手插进袖口里,匆匆晃过。桃花乡人民代表大会正在乡政府召开。乡党委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在主席台就座。主席台下,乡政府各站所主要负责人和各村人民代表围着十余盆灰火坐着。主席台上,桃花乡人民政府乡长杨兴富正在报告2019年桃花乡人民政府工作。杨兴富是苗族,一米六五的个头,长得敦实,机灵,穿一身黑色的崭新西装,里面套的是白色的衬衣,打着红色领带,念着厚厚的稿子,非常专注,显得有些神采飞扬。
会场上,大家围着火盆而坐,面对着面,正是交谈的好平台,交头接耳遍地开花。成为主席台上开大会,主席台下开小会。杨兴富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是,也被大家的交谈声淹没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席台上的乡党委书记、乡人大主席老舒敲了敲桌子,说,请大家要注意会场纪律。他的话音刚落,一下子会场清静了,只剩下杨兴富高亢激昂的声音。
老舒四十八九岁,布衣族,瘦瘦的,着装百分之百融入当地文化元素,长期在基层工作养成了慢条斯理的作风,给人感觉既朴实又老实。
这种安静的场面没持续多久,大家交谈的声音好像是由远到近,渐渐大起来,像一大群苍蝇发出嗡嗡的响声,让人心烦意乱。
你们这么大的声音,这会怎么开?老舒气愤地大声说道。
会场上的杂音又消失了,杨兴富的声音像被水淹没的人,终于露出头来,会场上又可以听见他的声音。
慢慢地,杂音又从四面包围过来,更像是夜色,从四面八方慢慢笼罩过来,又把杨兴富的声音覆盖了。
老舒脸色铁青,眼睛瞪得圆圆的,扫视着会场,真想点个人的名字批评,一看交头接耳的人不在少数,真正听会的人并不多,加上杂音太大,想听也听不清楚,于是大家都交谈起来。真是法不制众,老舒感到会场失控,自己又无能为力。
突然,一位代表大声喊道,杨乡长,别在讲了,有什么好讲的,年年都是那一套陈词滥调,你不烦,我们都听烦了。这个人的话反倒让会场顿时彻底清静下来,就连杨兴富都停下念稿子。大家抬头看了一下那个人,是来自红云村的人大代表韦田坎。
你什么意思?杨兴富胀红着脖子愤怒地问。
我是说,你念的这些内容与去年念的内容没多少区别,没必要再念。
你把我去年念的内容拿出来与今年的内容比较给大家看,有多少重复的,如果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就给大家道歉,别在这里捣乱。
我说内容重复是客气话。我要说的是乡政府去年、前年、大前年等,给全乡老百姓办了几件实事,你自己数数,不是都一样为零吗?
杨兴富语塞。他心里清楚,这几年真没给老百姓办成一件实事,当然数不上来,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这样,每年年初召开乡人民代表大会是法定的,必须得开的,你不想开就能不开吗?为开这个会,我还得到处求爹爹告奶奶找钱给你们办伙食,你以为我愿意开吗?他心里也窝着火呢。
杨兴富控制着火气说,你以为我不想给老百姓办实事吗?我年年想、月月想、天天都在想,乡里没钱,又没有项目,你叫我怎么办?
这只能说明你们无能,桃花乡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桃花乡到都柳江镇公路改造问题。你们每年在乡人代会上都在讲要改造这条路,讲了很多年,至今一点动静都没。
改造这条路需要的资金很大,我们乡不但拿不出这笔钱,就是州和县财政都拿不出,只能向省里申请。我们年年都在向县里申请改造条路,县里也年年向上级申请,大家都在努力。但是,上级的资金也是有限的,特别是我们这种经济欠发达省份,项目资金就更困难,即使有一点,那也得分轻重缓急吧。你说,我这个小小的乡长能左右得了大局吗?
你们知道吗?我们村前天晚上一位妇女生小孩子难产,花了五个小时才送到县医院,因错过了抢救时间,母子俩都死去了。你说你作为乡长没有一点责任吗?大家评评理,他杨兴富没有一点责任吗?
会场上七嘴八舌,有说有责任的,也有说没有责任的,也有说没有直接责任。
由于交通闭塞,导致全乡贫穷,姑娘都外嫁,桃花乡的小伙子都找不到媳妇了,再过些年桃花乡就没人啦,看谁来听你的报告。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姑娘往哪里嫁是她们的自由,总不能让我阻止姑娘外嫁,难道桃花乡的男人找不到媳妇也怪我,你找不到媳妇是你自己没本事,与我何关。我看你今天纯粹是来破坏人代会的。杨兴富愤怒地喊道。
大家说说,我讲的哪一句话不对?你要是当不了乡长,就从乡长的位置上滚蛋,别站着他妈的毛坑不位屎。
韦田坎的话,让杨兴富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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