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鹿隐（1 / 2）

冀州城说大不大，打南边是出名的城隍庙，东边是武馆，西边的医馆老头脾气古怪但心肠很好。北边就略显荒芜，连着起伏的山脉。

上了年纪的老人闭着眼能说出中轴线的街道究竟铺了多少块青石板砖，城隍庙前的那棵几百年的菩提树什么时候开始落叶。这城里的故事像平静无波的古井。

这里民风淳朴，如果土生土长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会觉得一年的光景还挺有滋味，可外地回来的人就会发觉日头过得总显得乏善可陈。无非是春种秋收，再等着北风刮过，就到年关了。

但要说城里一点大事或者变化都没有，也不尽然。

有一件事是能被说上至少十几年的奇闻，每一个从冀州城茶水铺出来的异乡人都能听茶倌津津乐道说上一壶茶的时辰。

多年前天象诡奇，陨石如后羿射落的太阳带着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在城郊数十里地砸出深坑，震感传到城里好些房屋都倒塌了，索幸发生在白日，无人伤亡。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到帝京锻剑世家公孙瑾的耳朵里，千里迢迢来这取了上好的陨铁拿去锻剑。只不过当时百姓都传天降异灾，人心惶惶，巴不得他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走。

后来其他江湖中人闻讯也纷纷赶来，想分杯羹时连渣都不剩了。陨铁就那么一块，在砸出深坑后第二日就降下大雨，连着七天七夜不停歇，吓得本城的人以为要洪涝了。

没过多久，陨石落地之处，地貌发生变化，深坑和雨水混合，形成沼泽之境，当年冬天，附近的守林人突然瞧见众多鹿群栖息到沼泽边上，只短暂出现数日，又不复踪迹。

鹿和白鹤一样，是瑞兽的象征，一凶一吉，自然是逢凶化吉，所以冀州城的百姓倾向于他们经受住了考验，是被神明眷顾的。

这片土地，理所当然也算人杰地灵。

归根到底，这也不是人人都能亲眼所见的事情，每个茶馆演绎出的话本子都不尽相同，异乡人听了，权且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本的守林人，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守鹿人。

就连守林人也并不知道，这鹿群究竟从何处而来，只是每年最冷的时候，它们会出现在沼泽之境，去寻觅草地上生长的野苹。

新年这几天，没见日头，风呼啦啦地在冀州城走街串巷，所有酒肆，客栈都把风帘放下，炭火添得更旺了。

过了霜的树林，聚着的寒气比城里要冷上千倍万倍。风声在吹过的林子里四处打转，蓄着力，像无头苍蝇，非要撞坏什么东西才停止。

终于，风声撞上瓦片，咔嚓一声，一片瓦断在夜里，声音锵然。

林子边的一处竹屋，忽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惊起树林里的乌鸦尖叫。

无人回应，敲门的人仿佛极有耐心，继续锲而不舍叩门，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震耳。

“请问此处可是关老汉的家？”

屋里有细碎的谈话声响起。

“小姐，这么晚了，别开门了。”一个惺忪的声音带着丝怯懦，随即压低了声音。

“很少有人这个时辰来找的，我们灯已经熄灭了，还是不要别理会了。”

“无妨，或许是有人迷路也说不定，最近年关，异乡人特别多，万一真有急事岂不是耽误别人了？”另一个声音轻柔安慰。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极低，以为外面的人听不见，但对于习武之人，耳力上佳，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烛火燃起，照亮这一方黑暗，木板吱嘎作响。

“你们找的是我爷爷？”

门被打开，一个披着裘衣的十五岁姑娘提着风灯，站在门口。

城里在举办着新年的灯会盛宴，虽然天气寒冷，但燃着的篝火和灯花映衬得每个人的脸充满喜色。遍地也都是炮仗燃烧，烟火入夜时鱼龙群舞。

宋影纱在自己的厢房里打瞌睡，摇摇椅一晃一晃，身上的毛毯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她也没管，继续眼皮沉沉。

“小姐，怎么不关窗呢？这风都灌进屋子了。”婢女的慌张脚步让宋影纱的眼皮睁开了一下。

“别关，我没事，这点风还受得住。炭火熏得有点气闷，我开窗透气呢。”

窗外焰火十分猛烈，此起彼伏的笑声透过一墙之隔穿透到这边，宋影纱被吸引注意力，望了窗外一眼，怔住了。

一朵很高很大的焰火冲得极其高，比其他焰火更亮，到最高点是怦然绽放，火花四射，散出的余焰有如瞬间白昼，燃尽后紧接着又是一朵。

一共燃放了三次。

她立马起身，盯住窗外，不可置信。

竟然是地涌金莲。

那是麓鸣山传递信息的讯号，她想了一下，迅速拿起了对剑，交待身边的婢女：“老爷夫人问起来，就说我去了锦府。”

行至中庭时，宋影纱又折返到另外的武器房，挑了一件软肋甲，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