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生契阔（1 / 2）

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临近松州时天地间却一片荒芜，只能听见呼呼的疾风声。

天上孤梢残月，冷光从幽深的天际洒下。崇山峻岭中，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缓慢前行着。

“公子，再往前走二十里，就到官驿了，今晚就歇息在那吧。”

“好。”

“婢女说青妩姑娘有些不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闻言，望舒调转马头行至青妩的马车前，轻轻一点马鞍，掠入青妩帐内。

宽大的马车中，青妩迷迷糊糊地睡着，额头汗津津地，脸上有种病态的潮红。

望舒隔着衣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烧了。

他正欲收回手，就被睡梦中的青妩紧紧抱住手臂，喃喃道：“不要，不要离开我……”

望舒一怔，知道这话并不是跟自己说的。

他任她抱着，褐色眼眸中排山倒海的难过呼啸而来，他心痛的喘不过气，在幽幽月光下静静凝视着她。

她是这样好看，不知何时已丝丝缕缕嵌入了他的心中，与他的血肉织就在一起，若是要分离，只能呼啦啦地生生撕开。

她口中仍在梦呓着什么，他已不忍再听，断裂的词句，凄凄寒寒，竟比那万仞冰渊还要使人凉彻肺腑。

他知道她在梦中招着那个人的魂。

恍惚间他不受控制地附下身去，慢慢贴近，一股袭人的幽香传来，如灵蛇般钻入他的肺腑，他只想靠得再近些、再近些……

在与她近在咫尺时，他停住了，清浅眸子中的一滴泪终于滴落在眼前人姣好的面容上。

喂她服下药丸后，气息平稳了不少。

青妩睁眼时，看到的是倚在一旁的望舒，他浅浅睡着，睡着时都紧紧蹙着眉。

然而一点点动静就惊醒了他。

“你好些了？”他嗓音暗哑，然后站起身，来伸出手隔着衣袖抚上她的额头，“嗯，不热了。”

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望舒突然开口，声音有隐隐的疲惫：“那日在水中，我已然尽力了。”

青妩冷笑着点了点头。

尽力了……如果他在他们上船之前阻止，根本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自然也用不着尽力！

“你可知，为何圣上会这么快有所作为？云洲王野心虽已昭然若揭，这么些年却一直保持着平衡，圣上不久前才将深受太后宠爱的乐常郡主赐婚给他，怎会突然发难？”

“不知，请公子赐教。”她仍是冷冷地，整个身子倚靠在软枕上，望着马车窗外凄凉的月光，连看都不愿意再看面前的白衣公子一眼。

“乐常郡主嫁给沈之珣后，可有发生什么事？你人在王府，应该最是清楚。那乐常郡主是国舅爷嫡女，自是宠爱有加，她若受了委屈，国舅爷会怎样？”望舒淡淡道。

见她还不明白，他又开口道：“沈之珣本就一直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拔除这个钉子已久，苦于没有办法。国舅爷眼看自己的女儿不受宠，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蹉跎下半生么？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想出这阴招，一方面替圣上铲除沈之珣，一方面还能中饱私囊，哦，对了，还可以全了女儿大义之名，她不是解私囊救济了云洲百姓么。”

青妩如梦初醒般看着望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那高凝是国舅爷爱女，又从小承欢于太后膝下，嫁给沈之珣实属她任性所为。若沈之珣善待她还好，若是辜负她，她那样爱重他，必然也不会背叛沈之珣。圣上怎么会忍耐一个不愿为自己所用的云洲王妃呢？国舅爷早就想到这一点。不如先下手为强，还能在圣上面前邀功。你可明白了？”

青妩瞪大眼睛，眼神惊惧，这方才是大梦初醒，高凝在府中险些自尽，国舅爷自然是知道此事的！

“我本不愿与你说这些……”望舒沉吟，“但你将自己逼的太紧。”

下一句话他没有说，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

“沈之珣为人磊落，一直不曾掩饰自己的不臣之心。然而他忘了，至尊皇权之下，绝不容许一点点野心和不服从存在。圣上忍耐他许久，只是暂时不发作而已。若有人推波助澜……”望舒深深叹了一口气，“朝堂上的纷争，自古以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沈之珣这样的人，定是玩不过那些文臣的九曲回肠。”

“你，入了东宫后，切莫轻举妄动。你父亲的冤屈我会为你查清，届时会叫银竹告知你结果。”望舒正色道。

是啊，朝堂纷争向来不见血，一个不小心就会失之千里。

然而，这里头若是没有自己突然插入，若是沈之珣隐藏一点对自己的偏爱，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之珣不忍她受委屈，也不愿掩饰对她的偏爱。

青妩痛苦地抵住眉心，所谓情深不寿，眼泪又扑簌簌地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希望你自己能想通……切记我说的话，不要轻举妄动。”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