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1 / 2)
92年蔡东遥刚到海南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座岛屿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地,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下,是一张张疯狂而贪婪的面孔。
小岛上每天新注册数百家公司,每天诞生数百个董事长或总经理,各地热钱纷纷涌入,可以说是“无人不炒”。这些“弄潮儿”就跟疯了一样杀红了眼,开始不断炒卖这个小岛上的地皮和房产,还有不知什么公司的内部股。
蔡东遥只恨自己来得晚了,眼睁睁的看着房价每天以200-300的速度往上涨。去年谢坤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卖1500元/㎡,今年已经是5000元/㎡了。
蔡东遥的同学谢坤,当然也是这新崛起的数万名总经理中的一个,靠去年炒楼莫名其妙就发了财。
阿坤本是蔡东遥的高中同学,但还没念到毕业就主动退学,随后去了南方淘金。在南方混了几年后,他91年到海南,从银行贷了100万,买下了海丰大厦的一层楼,签了合同就开始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倒手出去就200万,虽然倒卖到他这里已经是第9手了。
蔡东遥永远记得他得意的样子:“东遥,你知道吗?我TMD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的。银行的钱太好拿了,还问我怎么不多贷点?兄弟给你说,这个游戏就是看谁是最后一手,记住,别当最后一手就行,别砸在自己手里!”
“那我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最后一手?”蔡东遥很疑惑。
“艺术,这是艺术。”谢坤眯着眼睛,吐着烟圈,故作深沉。
蔡东遥内心是不服气的,自己难道还不如退学的谢坤?论才智论能力,他蔡东遥哪里不如人?他只是上这个“赌桌”上得晚了些罢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要赌就赌把大的。
他从江城出来,带着所有的20万积蓄,其中15万跟着阿坤炒楼花。仅剩的5万作为运营资金,还包了个阿坤介绍的一个楼盘的小工程,也算是个包工头了。
“别给自己留后路,没后路才有出路!杠杆要加到最大!”蔡东遥也学着谢坤,眯着眼睛,吐着烟圈,给后来的“弄潮儿”们传授他总结的“淘金法则”。
蔡东遥的信心不是没来由的,到年底他的20万已经翻到了120万,他承包的工地也一下子扩充到了5个。93年的春节他甚至和谢坤都没有回江城过年,“停不下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等忙过这阵我再回来看你们。”蔡东遥在电话里给父母说。
站在活动板房前,眼望着火热的工地,呵气指使着手下的民工们,蔡东遥觉得自己已经蜕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在师傅手下唯唯诺诺的小片警儿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受窝囊气的某人的男朋友了。他就是他,他有着他自己的一片天地。他甚至想着,等再炒两年,估计也差不多该千万身家了,就是时候回江城找双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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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岛这不可遏制的疯狂,引起了央行的警惕。
93年6月,央行大举收缩银根,提高存贷利率和国债利率,严格控制信贷总规模。并限期收回违规拆借资金、削减基建投资、盘点核查所有在建项目……
宏观调控一出手,本就是泡沫吹大的海南房价崩盘,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跌掉85%。淘金客们纷纷出逃,却给海南留下了几百幢“烂尾楼”……
蔡东遥已经在两层的办公小楼里被农民工围了七天了。
这一年挣的一百多万买的楼花,随着房价的全面崩盘后,变成了张张废纸。自己还欠着几个工地的农民工工资8万,虽然数额不大,但他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七天楼下民工的围追堵截,轮番喊话让他焦灼的神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办公室里的烟早就抽完了,方便面也只剩最后一盒,他在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摸着满脸胡茬的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拨了谢坤的电话。在这个时候,他知道,谢坤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
“赔了,我看我们两个就是天棒,我就不该把宝全压在世纪花园那个盘,500万的楼花,还不是全赔了。\"
“一夜来,一夜又走了,跟梦一样。”蔡东遥在电话里迷迷糊糊说道。
“你在说撒子?对了,你啷个还遭围起的?我都已经跑出来了,我现在人已经在广州了。”谢坤听着状态还不错。
蔡东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我怎么办阿坤?我还欠着民工们8万呢,我被围起的走不脱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谢坤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没活钱啊,你实在不行只有借高利贷。我在广州认识一个做这块的大哥,我能帮你的,最多是我来给你做担保,我手里好歹还有几套岛上交了房的楼。”
蔡东遥心里千恩万谢,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谢坤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真朋友了。
“阿坤,你的情我记住了,大恩不言谢。”说到这儿,蔡东遥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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