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位(1 / 2)
泰康二十九年六月十一,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薛兆琯女入宫,为安定公主侍读。
于安定公主而言,去年宁国公主婚宴上的一番风波她已然淡忘,还要宁国公主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薛明琬这个人。“好啊好啊!”想起是她,安定立即兴奋道,“皇叔总嫌我身边的人不够,又不肯给我挑新的,这回可算给我送了个人来了。”
“这薛小娘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你现在开心,来日有的是苦头吃。”宁国公主失笑,她已有三个月身孕,因怀相不稳,虽还未显怀,坐下时也小心护着腹部,生恐腹中孩儿有失,“是父皇想着你哥哥不在,无人敢管着你,才要给你找个伴读盯着。”
“她再管我,还能跟哥哥一样管我?”安定不以为意,玩弄着裙子上的流苏,“哎,我昨天去清乾殿找皇叔,还听到他和王大人说朝臣正请立东宫,哥哥做太子了,是不是就可以回长安了?”
清乾殿乃天子居所,亦有处理机要之用,便是皇后求见也要再三通传,唯有安定公主得皇帝钟爱,能随意出入,兼之她年幼无知,朝臣内侍也不见避讳------竟教她连国本之事也不觉利害。宁国心中一沉,面对安定公主,却还是保持温和口气道:“太子不太子的,往后你不要放嘴头说,阿赫身负开关之任,不会轻易回来的。”
安定向来听宁国的话,心中虽不解,却还是乖乖点头。离开安定公主所居的承晖殿后,宁国面色才沉凝下来:“回府,令驸马即刻来我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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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回府后,叶麟已经等候多时,厌翟车甫一停稳,便立即上前扶宁国下车,宁国也不推辞,夫妻二人依偎着入了暖阁,宁国才道:“你可曾听闻近日朝中有异?”
“有闻。”叶麟听她说的是这事,面色亦凝重,“陛下近日频频召重臣进宫,父亲亦在其中。”
“各派臣子皆有?”
“有江南人。”
“那想必是真的了。”宁国自言自语道,她望着夫君年轻英挺的脸,徐徐道,“我今日进宫,见了思涟,她说朝臣正请立东宫,既传到了她耳中,显然父皇已有意。”
“东宫?”叶麟错愕,旋即眼中浮现出喜色,“那,那阿赫......”
他话音未尽,便立刻意识到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其间关节一路上宁国已然想明,端起一杯热饮子,轻声道,“这个时候立太子,是立阿赫,还是阿衡?立了阿衡,她自然可以以母后身份垂帘听政,立了阿赫,他身为储君,又岂有常年在边关的道理?”她望着饮子里自己的容颜,眉目秀美,气度高华,唯独眼角恨意雪亮,平白显出几分狠辣刻薄,“她原先可能想着若阿衡能活到成年留下子嗣,不必将阿赫扶上储君的位置,但阿赫此番立下大功,她眼看动摇不了帝位归属,便想着先召阿赫回京,断他西北羽翼。”她指甲几乎嵌进血肉之中,“到底阿赫是旁支,名不正言不顺,平白受她钳制!”
旁支出生,又尚有皇子,天然便比旁人多一份掣肘,若秦赫是皇子,哪怕非嫡非长,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也并非无计可施。”叶麟静默片刻,道,“天时在我,阿赫便是什么都不做,待阿衡去后,储位也只能是他的。若陛下当真要立储,便教他以帝尚有子,固辞不受,只是......”他似下定决心,狠声道,“他先前所说的开西域商路,对陆氏釜底抽薪,不论成与不成,都不可再耽搁。”
秦赫临走之前说的开西域商路,看似是天方夜谭,却是他们面对陆氏唯一的破局之策。宁国心知不得不为,却又忍不住揪心:“阿赫这一去,至少又是两三年时日,不知待他回来京中又是怎样的光景?”
“无甚可惧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叶麟反过来宽慰道,“你放心,如有不妥,我们一起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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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城于薛明琬而言,早已是再熟悉不过的住处,况且泰康年间的宫室并不如建昭年间富丽无匹、遍布珍奇,因而一路上她目不斜视,行路之间仪态从容,倒教司礼之人暗自惊异。
昔年太/祖定都长安,因厉行节俭,故只在汉唐旧宫室处圈出宫城地址,以“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命名为紫微城。今上继位,国库渐充,是以才陆续修建新的宫室。
紫微城以皇帝所居清乾殿、太子所居承乾殿、皇后所居未央宫为轴,分东西六宫,又有效古人之太液池、上林苑等间于其中。因本朝人丁不兴,故宫室多空置,妃嫔皇嗣不论位份出身皆可独居一宫。
安定公主最受皇帝宠爱,故除却所居承晖殿外,皇帝还另于清乾殿外为她准备了东耳房为其住处。薛明琬入宫之前,宫人便已将承晖殿的偏阁打扫出来,作为她在宫中的住处,并到薛府之中为她丈量身量,入宫将从家中带来的箱笼放下后,立即便有宫女为她更衣梳洗,力教她不堕宫中颜面。
宫中妆扮复杂繁琐,便是女童也不吝精细,安定公主便常常不耐宫婢打扮,偏偏又爱美爱俏,每每都要宫女哄上半天才能梳妆完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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