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2)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立了发妻李氏为后,泰康十年,皇后仙逝,追谥昭慧,泰康十五年方立贵妃陆氏为继后。即将成婚的宁国公主是昭慧皇后遗下的独女,素日最得皇帝看重,将嫁的郎君是自幼订婚的南阳侯世子,未来的肱股之臣。
正位中宫数年,她同这对夫妻是极谙熟的,只是现下她不过是个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之女,虽出身韩城薛氏,堪称显贵,放在长安城也不算打眼,元后的嫡公主和未来的南阳侯,于她而言应是难得的贵人,若非母亲美名在外,为公主送嫁的恩典也落不到她头上。
为着这桩难得的恩典,母亲在数月前便精心准备,更千里迢迢托了江南的绣娘做了两套相同式样的衣裙,用的是绣工最繁复的妆花锦,织成寓意百年好合的莲花图样,剪裁亦是时新样式。这衣裙难得,薛意初换上之后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精美绣纹,想同妹妹说几句,却见薛明琬只望着镜中二人的模样,分毫未为这华服欢喜,倒似宠辱不惊。
她和姐姐长得不像,如此打扮,倒是像了。薛明琬有些黯然,回头看见姐姐的盈盈妙目,却像个大人一样拉着她的手:“阿姊,该走了。”
大秦民风开放,官家小姐也是时时能上街的,街坊物事本不算稀奇,但今日公主下嫁,长安城不知多少勋贵宗亲都上了街,这样的热闹还是该看看的。薛意初频频掀起帘子,虞氏也不阻拦她,反而是看薛明琬一直不言不语,还对她道:“琬琬不跟你阿姊看热闹吗?”
薛明琬“嗯”了一声,乖巧地侧过身子,和薛意初一同靠在车窗边上,正当这时,车夫却停住了车避让一旁,方才她们经过的街道上,两列车队浩浩荡荡地前行过去,前者青质画朱,饰重翟羽,后者仪制稍次,却亦是绣锦朱丝,富贵无匹。
“是皇后和德阳公主的车驾。”虞氏观望片刻,道,她旋即蹙眉,“今日是宁国公主的婚期,皇后便罢了,德阳公主竟也用了绣锦帷。”
“许是宁国公主的婚仪更盛大,德阳公主不愿失了面子罢。”薛明琬随口道,虞氏的眉蹙得更深,但看到幼女稚气未脱的小脸,又想她毕竟年幼,不知宫闱密事,应当只是随口一说。
皇后和德阳公主的车驾过了,方才避让的车驾才复又动身,薛明琬撑着脸,觉察出一种奇妙的愉悦来:有些细节,她前世一无所知,因此不曾留意,如今知晓了许多密事,再看那些人,心绪也不一样了。
宁国、德阳二公主素不和,这是她前世入宫之后才知晓的,起初不知她们为何如此怨怼,细细想来,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昭慧皇后出身武兴十八公,与皇帝是结发夫妻、情深义重,当今皇后却是江南世家女,美貌机敏,得皇帝专宠,二人家世相若,又都育有皇子,自然争得你死我活,直至二人所出皇子俱夭折,才稍稍消停了些。
薛明琬低低叹了口气:真的消停了吗?
今上育有七子四女,如今却仅有一子二女,唯一的儿子却还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也难怪今上年过五旬,还未立下太子。她后来与宁国公主有了交情,宁国曾含蓄地告诉她,她的同母弟弟死得颇冤枉,并谆谆嘱咐她务必要弹压后宫:“陛下最厌宫闱事。”
昭慧皇后和陆皇后分别出身于关中勋贵和江南六族,昔年又皆有皇子傍身,如何不争圣心、争东宫,宁国和德阳耳濡目染,又如何能如寻常姐妹般和睦?便是到了新朝,两位长公主也是不相往来的,不去争,只是因为能争的已经争定了。她们两个都死得冤枉的弟弟,如今也已入了两座太子陵,比邻而居。
都是过了的事,或者往后的事了。薛明琬有些无聊地望着车窗外,听母亲向她们指认着这是谁家的夫人、那又是哪家的女郎,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她前世可认识,认识的又是什么下场,不过母亲问起,她也能一一答上,反而是姐姐有好几个记不住,虞氏便不再问薛明琬,只顾着考薛意初,薛意初受不了,叫屈道:“母亲凭何不考琬琬?”
“琬琬从小便比你聪明,不必考较也能记住的。”虞氏横她一眼,却也没再考她了,差不多时候,马车也停下了,到了刚刚落成的宁国公主府,虞氏望见门口有一个穿戴华丽、气质不俗的宫装妇人,立即便敛裙行礼:“见过向尚宫。”
“奴已辞了尚宫之位,是不当受此礼的。”妇人道,看见虞氏身后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沉静些的那个行礼格外端正,不禁赞许道,“这便是薛五、薛六两位女公子罢?昌平郡君果然教女有方。”
昌平郡君是母亲的诰命封号,是当年父亲议和立功归来后今上赐的,见向氏对她们如此赞许,虞氏也不禁面露笑意,言语上还是推辞道:“小女顽劣,不敢担此谬赞。”
“长安谁不知昌平郡君是一等一的美貌贤惠、温柔知礼,否则陛下也不会特意吩咐让夫人为公主送嫁。”向氏道,“夫人快请入罢,就等着夫人为公主梳头了。”
向氏是昭慧皇后身边的女官,昔日的一品尚宫,宁国出嫁后便入了公主府,后来寿终正寝,宁国长公主还为她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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