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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之梦(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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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

2

对于汝安来说,每一次别离都似一场隐而不发的春雨。当滚滚的雷声从极远处传来,让人觉得一切变化和灾厄都好像离自己很远,直到倾盆大雨陡然来临,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做好面对这场雨的准备。

母亲在她尚在襁褓中时离开,而后是父亲。而她,仿佛永远都要留在原地,伸出手,接着从树上落下的称为别离的果实。

今日这场雨,也是淋漓如注。汝安躲在一处凸出的岩石下面,回想着上一次与阿深一同在此处避雨时的场景。他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尽可能将自己护在身后。

“汝安,好好照顾自己。”她仿佛听过他这样说,而那时的她注定没有将这被雨水冲洗得几近透明的话语放在心里。她离他那样近,只觉得内心躁动,温热,想把他的身形、气味,他的所有都深深地印在记忆里,永远不要忘却。

当她今日被告知阿深已经离开时,她几乎无法给出任何恰如其分的反应,失望的,绝望的,错愕的,难以置信的,通通没有,唯有下意识地迈开步子,逃入山中,仿佛是想让觞山给她一个确证的回答。哪怕眼下这场雨如此不留情面地撕扯着她,她仍然只能陷入深深的空洞中,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如今的她,就好像已然失去了面对别离的能力。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亓家的,只记得昏天黑地地睡了数日。醒来时,只有陌生的家,和亓珵冷冰冰的眼神。而她,将那冰冷的眼神关在了自己心扉的门外。

如同脚下的大地也曾经过漫长的冰封,她也是过了许久,才恍然意识到,失去阿深的并非她一人。

她沉默地接受了亓父,接受了自己在新家中的身份。她知道父亲临走前和亓父曾约定将来让她嫁与亓珵,而正因如此,她开始固执地称亓父为义父,称亓珵为兄长。对此,前者报之以微笑,后者却只有冷冷的漠视和无视。

当她得知阿深去往边关后,只要寻到机会,便向亓父打听所有关于他的消息。亓父性格温煦,亦总是笑容可掬地讲给她听从边关传来的消息。至于婚事,既然是许久之后的事,且眼下两人对此态度冷淡,亓父也有意不再提起。

相比于汝安很快地接受了眼下的变化,反而是亓珵的性子愈发地冷硬,时常几日夜不返回家中。亓父神色凝重,却也并未多言。而汝安,便担负起时而去山中将亓珵寻回这项任务。

阿深在时,经常能带着亓珵和汝安与村中的孩子玩在一起。他一离开,仿佛本处于平衡状态的力量被瞬间打破。汝安独自在外时,偶尔会受到村中顽童的欺辱,而亓珵的境遇也没有好到哪去。他生来皮肤白皙,身形瘦削,面容姣好得不似男孩,更常成为村中劣童欺凌的对象,好在亓珵此前亦有习武,遂遇到的正面冲突不多,只是少不了听到群童的讥讽谑笑。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与旁人太过不同。

这一日的汝安,也是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向觞山走去,历经数月,她基本也能摸清可以在哪里找到亓珵,她不知这样捉迷藏般的游戏还要持续多久,只是偶然察觉到,或许亓珵也在为眼下的局面感到迷惘,等着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他,带他走出这片困住他的密林。

或许是思考地太过入迷,汝安甚至没有发现从刚刚起,就被几个少年一直尾随在身后,正是平常最喜欢欺负她的几个人。

汝安进入山路,密林的影子瞬间笼罩下来,但她并不觉得恐惧,她也是这山中的常客,这里的山路有几个弯,第几个弯长着一棵怎样的树,都几乎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唯独,今日林中的声响,与往常有些不同。

密林屏蔽了风声,唯有偶尔的鸟鸣在林中穿过,让周遭的一切愈发显得幽静,而身后刻意压制的脚步声也就愈发地欲盖弥彰。汝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心跳陡然加剧,她瞅准时机,拔腿快跑起来。

“亓珵!!!!!”汝安一边跑,一边抛却了往日对亓珵的冷淡,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汝安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奔,甚至有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否双脚已经离了地。身后,粗野的少年发出怪叫,好像是故意为了让汝安觉得恐惧。他们血脉喷张的样子,像极了围捕猎物的狼群。

汝安的喉咙如火烧一般,好像呼吸马上就会被迫中断,可她仍旧机械地迈开步子,向着山顶的方向飞奔,不知是不是错觉,远远地好似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松林间伫立着……

嗖——

汝安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一个很小的东西从自己身侧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她继续向山顶那抹光亮冲刺,快了,快了,待她终于冲到山顶,经过那个白色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飞出去了一般,双脚悬空,但很快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了腰部,原地转了一圈,待她回过神,已经站稳在白衣少年身后,发抖的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衫,口中仍忍不住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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