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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葱花面,您快吃吧。”
二小姐点头,坐在地上撩开面纱——日光落到她的眉眼上,变成了青郁色。
她狼吞虎咽起来。
思盈瞥了眼不远处的一块砖,上面有两个浅了一个色的椭圆印子——那是那么多年来二小姐罚跪的地方。对方几乎隔三差五便要来这祠堂,没有任何缘由,只是老爷和夫人的一句话,便要来这儿度过不知时日的煎熬。
“好吃吗?”思盈问。
“不知道,”二小姐只管将肚子填饱,“我很快吃完,你待会记得把碗.....”
“万龄玉!”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暴呵。
两扇木门重重摔在墙壁上,粉末震落,一只绣有鸳鸯的红边布鞋踏进去,年约三十的女人快步走到二小姐万龄玉身边,先是挥开她手里的碗,被她死死捏住后,冷笑,又去掀她戴着的面纱。
面纱摇摇欲坠,龄玉一颤,用另一只手扶住。
可才扶住,便听到思盈的惊呼。
“夫人不可!”
一根银钗插进龄玉的手背。
淅沥沥的雨声在这时响起,祠堂上方有个如碗般大的缺口,雨水落进来,落在龄玉受伤的手背上。
好凉,好疼。
两三滴、四五滴鲜血落在青砖地上。
五六片、七八片炮竹的残留物也被丢弃在街上,混合水迹被无数人踩过——这是芙蓉楼,明明挑了个好日子开张盈门,谁知会天降大雨,扫兴。
拥堵在门口的人渐渐变少,里面倒坐着不少客人。其中有一人甚为不同。落针似的雨幕下,他坐在五楼的栏杆上,像一只轻飘飘的燕子。猛烈的风吹得衣裳贴在身上,高台上没有一点防护,他随意在那儿坐着,一身大红色,乌发被一根竹青色的发簪竖起。
五楼的客人都注意到他,却没一个敢上前去。
半个时辰前,曾有好事者上去,自顾自地和他说了好一会话,见收不到一点反应,便有些恼羞成怒——向前一步,正要去拍他的肩,人们便骤然听到一声惨叫。
只见几丈外,一只桌腿忽然断了,面前是被扔过来的好事者,人们看呆了,不知他是怎么一眨眼功夫便出现在这儿,又是以怎样大的力度才会撞断桌脚。
而变成三只腿的桌子,向一旁歪去,上面的碗筷虽被几位客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但汤汤水水还是洒了一大半,顺着桌子落到地面。
滴答,滴答。
几里外祠堂里,龄玉垂眼看着从手背落到地上的血迹。
“谁让你吃饭了?”吃了一半的面条被仍到地上,夫人挥开她的面纱,扯住她的头发,让雨水落到她脸上,“你这丑八怪配吃东西吗?”
光亮落到脸上,龄玉心神一慌,挣开对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
后背撞到一根石柱上,她六神无主地在那儿站着,仿佛失去面纱会要了她的命。思盈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她面前,“夫人,您不能这样。”
“说起来,差点忘了你这贱婢,敢给她送饭是不是,”夫人说着,就要扬手扇过去。
龄玉见状,立即冲向前去,可跪了三十几个时辰,就这几步路也让她险些摔了一跤。这时,听到外面一声呵斥。
“成何体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
“老爷。”
“万老爷。”
女人和思盈向他行礼,龄玉停下动作,后退半步。
一张聘书被扔到地上,男人道,“我和张家讲好了,三月初一那日,你就嫁过去吧。”
万老爷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儿,只凝视祠堂上一个个牌位——怎么会有人会在灵位前公布婚讯,又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那张承载着女子后半生的聘书?
龄玉看着轻飘飘落在脚边的红纸,雨水将其打湿,黏在地上被风吹得翻起来一半。粗糙的布鞋下,是先前被打翻的面条,她哑声道,“我嫁。”
“好,”于是万老爷不再多说什么,拉着夫人一同离开。
祠堂里只剩两人,龄玉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狼藉,叹道,“可惜那碗面条了。”
她还是很饿,因而盯着那些面条,挪不开眼。
“我现在立即给您煮新的,”思盈顿了顿,又拉住骨瘦如柴的龄玉,“您和我一起去!”
龄玉却不动,“等会儿,先把面纱拿过来。”
“好,”思盈快步捡起湿润了一大半的面纱。
“小姐.....”边说边转过头,发现龄玉弯腰拾起地上的红纸,看着上面几个黑字,“张肃.....是张孚陵的胞弟吗?”
“嗯,传闻.....”思盈咽下喉中涌上来的叹声,偏头望向外面。
“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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