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韭（2 / 2）

房里做菜的铛头简单说了几句，那铛头点了点头，宋盈便又跑开招呼其他食客去了。

文黎无事，手里方才宋盈所倒的茶还有些烫口，于是自顾自低下头细细吹着茶水，不经意间一瞥，似乎看见方才与宋盈说话的那个铛头似笑非笑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文黎并不多关注什么，只是安安静静低下头来喝自己手中的茶。自己一向自给自足惯了，反倒并不喜欢被人围绕着招待的感觉，那样自己甚是不自在。

这宋盈作为脚店的小二，将一壶茶水放在客人桌上之后转身就走的行为在汴京城的服务业中可以说是招待不周的满分反面教材了，但这脾气却是与自己十分相对，令自己觉得舒适自在得很！

文黎一杯茶只喝了半杯，第一道菜就被端上来，装在一个小小的、浅浅的白瓷碗里，看着倒是精巧别致，文黎探头好奇一瞧，见那一方小碗的正中用韭菜堆起一座小山似的形状，外围绕着一圈汤水，看其颜色，似是菜汤。

上菜的正是文黎，只见一条白色毛巾搭在他的肩头，正弯下身子将手上的小碗小心翼翼在食岸上放好，方道：“这是清明时节的第一道菜——柳叶韭。”

文黎一下子兴趣倍增，原本对宋盈没有什么好感的情绪都暂且搁置一边，好奇道：“柳叶韭，这菜名起得倒是新奇别致，你家脚店的菜名都是谁取的？”

宋盈见着小娘子对自己的态度相比今晨和缓了许多，于是也以笑待客道：“这取菜名这不是个一般活计，孙大娘说了，若想食客爱，菜名不能坏。所以这样考验一个人文学功底的活儿当然是由——”

“——当然是由孙大娘亲自取的了。毕竟这么重要的事，一般的旁人怎么敢插手呢……”

文黎无语。得，期待了许久，还以为是他有什么学富五车的文化功底……

不过看着眼前桌上这一个小小的瓷碗，当真新鲜。虽说沈姊姊平日黎也极注重食物的模样，摆放的位置皆极精致讲究，自己从前不以为然，今日一看，果真摆放别致的菜肴看着就是比普通的菜肴令人舒心怡神不少！

文黎拈一双竹箸夹了一筷子这所谓的“柳叶韭”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品尝。这韭菜被裁剪成一段一段的模样，错落堆放在小碗正中，且其颜色又如同柳叶一样都是绿色，无论是从形状或是颜色来看，皆真如同柳叶一般，难怪叫做柳叶韭。

不过文黎在口中略一回味，便发现了事情的异样。

自己前不久才与沈姊姊一同吃过韭芽，虽说韭芽与韭菜确实有些许不同，但大体滋味却也差不了多少。韭菜的味道偏辛辣，对其加热之后会使其辛辣的口感改善许多，可是这碗柳叶韭中不仅尝不到什么辛辣之味，反而还带着微微的苦涩，但咽下之后又是一股清香，与其他的韭菜甚是不同。

文黎想了半日，只能得出韭菜没有了辛辣之味是加热所致，可实在想不透那一股清苦之感是从何而来。

看着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这家脚店的小二，文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为何这柳叶韭入口时竟有股清苦味道？”

宋盈一笑：“小娘子，若是仔细说论起来，这其中缘由可还是咱们家的秘密，不可轻易让外人知晓了去。可是小人与小娘子缘分不浅，即使告诉小娘子也无妨，毕竟这菜的菜名已经替小人告诉小娘子了，咱家脚店做这道菜时会加入少许的柳叶。”

说着，宋盈十分自然地从文黎手里抽出竹箸，在那碗柳叶韭中挑挑拣拣，挑出一两片绿色的东西来，颜色看着与韭菜并无太大差别，但细看形状等还是能发现相异之处。

“这便是了。”

文黎笑道：“原来这柳叶韭中的柳叶，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啊！”

宋盈解释道：“如今正是韭菜鲜嫩翠绿、柳叶迎风飘摇之时。而柳叶韭也就是柳叶加韭菜所做出来的吃食，不仅制作简单，而且做出来的菜肴口味清新得很。柳叶虽略涩却透着清香，类似春茶，韭菜味道鲜美，春韭拌柳芽，也是这汴京城中独有的一番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