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2 / 2）

法阵的顶空破开个口子，光映照在两人的身上，他们化作光点就要离开。

“我早知道你的打算。”权杖沉重的敲击声似乎也是一种力量，锁住了整个法阵，光点很快消散，顾安再因为用尽了力气，双手撑在地上喘气。法阵的中心变回了暗色，从中爬出了一条暗红色的游蛇。

猩红的眼眸如魔族一般，盯准了他们。

“幻光术？”魔族眯了眯眼，倒是很轻易地分辨出了两个不同的人。只是方才游蛇咬中的是“顾安再”，倒在地上的是苏暄。

倒也不能这么说，游蛇咬中的是苏暄，顾安再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苏暄又以自己为靠，垫在了他身下。

她这时才发觉他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背部的血也顺着衣服流到了她的身上，汇入了她的伤口之中。

“你以为拖延的这一会儿会让他恢复多少？”魔族已经走到了身边，权杖放在苏暄的手边，脚直接碾了上去。

“……”苏暄叫不出来，她被咬了之后，所剩不多的灵力也逐渐消散，她都不知道直接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昏过去。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适合这种琉璃片，真想把它取下来收藏啊。”他一边说着，脚上一边用着力，苏暄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是不是以后不能使用术法了？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啊……

她的头痛了起来，想来是蛇毒的缘故，意识也开始涣散。

我们就要这么死…不会死，但会比死亡更可怕…好痛…好痛…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卷开了密林上的阴云，吹散了密林的丛丛枝叶，正午的炽阳毫无遮拦地将光芒洒了进来。

苏暄的另一只手是按在顾安再背上的伤口上的，此刻正被光照着。

“光？”魔族微微仰头，有些嫌恶地避开了眼。

他敲了敲权杖，密林和顶上的阴云开始回复原状。

“…哼…”再低下头时，地上只留下了一滩血，已经浸入泥土，凝成了暗红色，“…那就期待下次见面，亲爱的诛魔师。”

暗红的眸子眯起，阴云一瞬消失。

阳光又大片大片地照了进去。

苏暄趁着风吹的那一瞬，利用了阳光的能量，将自己和顾安再转移到了江水中。但做完这些后，她的灵力彻底告罄。

抱着顾安再的手松了开来，两人紧紧密密，又松松地沉了下去。身上的血都被洗成粉色，飘在了水中，在粼粼波光下异常美丽。

冰冷的江水灌进口腔中，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

阴云散开了，意识模糊间，苏暄看见阳光透过晃动的江波悠悠晃晃地照了下来。她用被碾碎骨头的手臂贴着顾安再，将他揽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向上张开。苏暄感觉自己就要触到它了，只要能触及到，就还能使用一次“光转斗移”，把顾安再给送上去。

接近了…让我碰到，求求你，只要一点光就行……就在即将触到的那瞬间，一艘船从江面上驶过，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失败了。

苏暄闭上眼，彻底松开了手。

她听到有人在呼唤，有人在叫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欢笑，有人在拉扯，有人在推搡，有人在尖声咒骂，有人在低声祈祝。

像是来自记忆深处，又像是不可相信的幻梦。

是沉到底部也不会被救起的过往。

“苏暄。”陌生的声音在轻柔呼唤，“活下来。”

指尖微光闪动，周身的灵气开始复苏。光逐渐汇聚在一起，牵住了渐沉渐深的少年。

“所谓诛魔，就是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光，化作自己的灵力。”

“如果没有光呢？”

“那诛魔师自己就是光。”

苏暄的身体迅速恢复，她向上游动着，指尖的光牵动着顾安再往上，同时也围住了他的伤口，慢慢修复着他的身体。

“这是属于我的力量，这是属于我的记忆……”

苏暄找到个荒僻的小岛，将顾安再拖了上来，又寻了个隐蔽的山洞，将他安置在内。

少年的衣衫已经完全被血染红，被水冲洗之后，浅了许多。苏暄用灵力砍了点树枝，再用光把它们点燃，烘烤着两个人的身躯。

她刚刚是突然“突破”的，不过更好的说法是“禁锢的解除”，因为她没有半点不适，力量和记忆完完全全是靠她自己努力和经历而来的。

“是谁设置的这个？我以前的等阶应该比顾安再高吧…”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何，觉得这种情感很怪异，又悄悄把嘴角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