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天气不好,天上也没有月,巷子里黑洞洞,两边住户看家的狗听到巷子里脚步声狂叫几声。
巷子很长,走到巷子尽头,拐了一个弯走到一个普通百姓家小院门前。
院门上闩,院子很安静,透过门缝看到院子堂屋的灯亮着。
杨徹在门前伫足,他袖中的手掌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手心紧张出汗,脑海中全是那只手。
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润泽干净,小指第三节上一个指甲印一般的伤疤。
敲门进去,他不知该怎么面对。
不敲门,今日事就是一根刺扎在心口。
忽然,院中的堂屋内传出一声严厉训斥,是方鉴的声音,嗓音如常,无任何沙哑之音。
杨徹的心一震。
透着门缝,瞧见那个小弟子开门,耷拉着脑袋从堂屋出来,走到院中转身跪下。
方鉴走到堂屋门前,手中拎着戒尺,指着小弟子教训:“现在就敢弄虚作假,用这些文章糊弄,将来你还想干什么?乡试是不是还想要舞弊!”
小弟子垂头认错,声音哽咽。
“今日我不重责你,罚你跪到明早。你给我记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动此心思,打断你的手。”
门外的杨徹望着堂屋门前逆光的身影,心中轻轻叹息,转身回走。
堂屋门前的方鉴,目光朝院门瞥了眼,握紧戒尺进屋,跌坐在冲门的桌边。
走到巷口,张延压着声音问:“你怀疑孙巍背后的人是方先生?”
杨徹没说话,在巷口迎着冷风站了片刻,回头再次望了眼漆黑幽深的巷子。
上了马车后才道:“今日我瞧见孙巍的手,那不是他的手。”
张延没听明白这句矛盾的话,当反应过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台上不是孙巍?”
杨徹脑海中又回想那只手,说道:“在计府和重华书院文会我都瞧过孙巍的手,虽然亦是白皙修长,但是指甲扁平无光,并且他的小指上没有疤痕。今天孙巍的指甲饱满润泽,小指第三节有一个小疤痕。”
张延恍然:“难怪他今日声音沙哑,是怕被听出来,衣袍宽大是为了遮住身材,早早离宴也是怕时间长了被发现。”顿了顿问,“方先生的手有此特征?”
杨徹叹息一声,拧着眉头惆怅未答。
上次李姈和他说查到有一个人只进孙府不出,但是查不出身份,现在看来此人进府出府分别易容乔装,所以盯梢的人没有分辨出来。
再回想这几个月,似乎每次重华书院月评,或者文渊书铺模拟考卷出来,亦或者孙巍参加什么宴会,方鉴不是去庙里就是上门给别人画像,总之都不在文墨街字画摊。
今日才子齐聚聚贤楼,唯方鉴未露面。那一番论辩,才惊四座,华阳还能有几人?
哪有那么多巧合?
刚刚方鉴教训小弟子的一番话又是那么痛恨弄做虚假,痛恨科举舞弊。
他该恨计昶、孙巍这样的人,明知他们这一切是为了明年春闱,为何相帮?
他不知道方鉴想什么要做什么。
明明他看上去无欲无求,悠闲淡然。
他只觉车厢内沉闷,掀开车帘吹着冷冷的夜风,让自己脑子清醒点。
回到杨宅夜已经深了,明玕守在门旁,迎上道:“公子怎的这么晚,大公子回来时询问了句公子,小人瞧大公子脸色不高兴。”
“没事。”杨徹拍了下明玕的肩头宽慰。
杨信不高兴不一定是因为他,就算是因为他,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也不会来找他麻烦。
次日,孙巍状元之才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满华阳都在称颂,沸沸扬扬。
随后文渊书铺便推出新书,一本是孙巍窗稿,一本是重华书院和国子监文会上的论辩,两本书皆卖得火爆。
钱掌柜有心,差人给杨徹送了两套过来。
他让明玕给杨信送过去一套。
翻开孙巍窗稿,几乎都是最近几个月的,无论诗词,还是文章,皆是上等。
与其说是孙巍窗稿,倒不如说是方鉴窗稿。
没几日,他又收到李姈暗中让人送来的书信。
李姈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查出当日文会上的孙巍不是本人,是有人易容乔装,并且怀疑的点和他一样,是从手上发现端倪。
她只查到这些,并未有查出当日文会上乔装之人是谁,现在继续在查。
随后传出孙巍文会回去后病倒的消息,京中之人的宴请全都推了,不少人登门探望,除了亲朋至交见了一两个,其他都借口病里不便见客拒之门外。
众人都知晓他文会带病前往,他病倒也无人怀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