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2 / 3）

林之夏那句没说口的妈妈再见就这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紧接着是客厅的落地钟整点的报时声。

心脏跟着颤了一瞬。

嘴唇轻抿，林之夏压下心头的那股不畅快感，独自出了门。

她在楼下转了几圈，最后随便在一家咖啡厅里，学着都市白领的样子要了杯美式。

深棕色的液体，入口便是极为苦涩的味道。

在舌尖久久缠绕不散，最后从喉咙滑落到胃里。

就连胸口也被侵占，头皮发麻。

分明只是一杯不合口味的咖啡而已。

吞咽下的那一瞬间，仿佛眼睛也跟着舌头尝了一遍。

她忍住那股自鼻腔开始涌上头的酸涩，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

南城的节奏很快，人人都自顾不暇。

那天林之夏拿着那杯咖啡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垃圾桶。

咖啡杯落入空荡荡桶底发出沉闷的声音。

就像她荒芜的内心。

林之夏并不是很想回终南壹号。

偌大的家充斥着无边的寂冷，好似要把人吞没。

她随便找了条大路拐弯，走着走着，身边人群渐密。

她抬起头，南城四中这几个字就这么闯进视线里。

想到反正明天也要来学校报道，林之夏索性跟着上晚自习的学生一同混了进去。

四中很大，校园里种满了梧桐树，绿意肆意生长。

正值落日，柏油马路上铺上了一层细碎的阳光。

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着迷了路。

待到人|流散去时，林之夏已经站在了一幢六层的白色小楼前。

楼内断断续续地传来轻柔的钢琴声。

鬼使神差地，她顺着音乐声走了过去。

林荫大道旁的梧桐树枝丫茂盛，那抹绿色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涌进未关窗的教室和楼梯间。

像许久无人踏足的秘密基地，安静冷清得过分。

第六层楼，楼道上挂着许多名人名言。

林之夏看了眼，是罗素形容欧式几何的一段话。

他说：“我没有想到，在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美妙的学问，它像初恋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阳光从中庭处的投过来，风中包裹着夏末初秋的燥热。

越近，

琴键跳动的声音越清晰。

林之夏的脚步在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停下。

她第一次生出了做贼般的情绪，藏在门后，透过窗户悄悄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却不愿再移开。

钢琴前坐着一个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在黑白的琴键间跳动。

他低头时，林之夏能清楚地看到少年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落下灰色的阴影。

他的皮肤覆着一片白，像凛冽冬日经久不散的晨雾。

斑驳的光线顺着梧桐叶的缝隙漏出来落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层温暖柔和的滤镜。

多了一分可望不可即的朦胧。

四中学生的校服是很简单的浅蓝色和白色。

人人都穿的普通衣服，在他身上衬得像山巅那一捧纯粹到不掺任何杂质的细雪。

让她没由来的想起了北城初冬时吹过的那阵清列的风。

她在北城见过太多复杂的人。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腌臜事被林远山大大方方地铺陈在她面前。

他们总要她去习惯，一次又一次，脱敏训练一般。

她讨厌那样的油腔滑调，讨厌那样的生活。

以至于在江令仪一提成要送她来南城，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是林之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干净清冷，不沾染凡尘俗世。

似乎一切都只存在于她深夜辗转反侧的梦境里。

突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抬眼向窗边扫过来，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琥珀色的瞳孔，淡漠疏离。

林之夏下意识猛地蹲下，心脏加速到快要跳出来，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

初秋傍晚的温度降了下去，可她的后背却渗出细密的汗，掌心潮湿得快要握不住手机。

直到钢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林之夏才缓慢地站直了身子。

许是低血糖的缘故，眼前闪过几片黑影，她兀地想起方才瞥了眼的名言。

她好像找到了属于她的欧式几何。

林之夏在窗边站了许久，待到琴声渐息。

她拿着手机，指间轻颤地朝里拍了一张照片。

相机没来得及聚焦，成片模糊不清。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飘忽的，纷乱的，不真实的。

这种情